414 镌铭墀下之言(下)(2/3)
。那些图案看起来又漂亮又脆弱,农女只能小心地托着雪片,以免把它们统统压坏。她想到盖着白雪的柳树顶,又想到她那雾径漫游的梦。她终于记起自己想问老人的话,心情便陡然低落下去。老人立刻察觉了。他收起在雪地上画画的树枝,向农女询问缘由。于是农女重新提起那条雾径。她不在乎那条雾径的终点和入口在何处,只想知道掉落在那里的影子能否重返尘世。
老人沉默不语。他从未有这样漫长的沉默,以至于农女不自觉地害怕起来。最后老人把手搭在她的头发上,缓慢而温和地抚摸。
“我们去一个更合适的地方说这件事。”他柔声说。
他们又走到了那灰雾重重的地方,一直向前走了很久,老人才开始说话。但他没有说国王的梦能否被追回,而是说起那个纳碧白的女祭司。说她生平有着怎样的喜好,怎样聪明和勇敢。她曾经和一个比她高大得多的强盗对峙,用巧计骗走对方的武器。
她亲自用刀把强盗压到耶娥的神像前,说了一声“跪下”,那强盗便吓得扑通跪地了。但她毕竟从来也没有杀过人,又天生有好心肠。她想放那强盗改过自新,让对方向耶娥的神像发誓,结果那强盗却言而无信。这时一个猎户恰好路过,他搭弓射死了那个强盗,才将女祭司搭救下来。
这猎户住在很远的地方,因此女祭司并不认识,但自那以后便熟悉了。他们常常往来,终于对彼此有了好感。女祭司是发誓要追随耶娥的,绝不会同凡人缔结婚姻。不过纳碧白又是个风俗开放的地方,因此他们也时常私会。女祭司对这件事管理得很谨慎,用许多法子避免受孕。她有过犹豫,但最终决意遵守誓言,与猎户彻底断绝交往。
猎户十分伤心,在与女祭司分别以前,他做出了最后一项请求,希望女祭司为他预知自己命运的结局。女祭司答允了他的求恳,于是取来调制好的药汁、香片与烟盘。她饮下药汁,对着耶娥诚心祷告,然后从烟雾里看到猎户的命运。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才能,曾为许多重要的人物施展,可当她看见猎户的命运时,那结果却叫她既震惊又心碎。作为女祭司的职责,她仍将结果完全如实地告诉对方:猎户未来将有伟大的子嗣,一个成就前所未有的功业的英雄,那荣耀将使猎户的家族显扬于世,可他自己却无望见到那一天。他将如同其他所有人那样消逝于狱火,然后被新生的苗芽覆盖。
她的预言被原原本本地转达给猎户。那旧情人在耶娥的神殿外失魂落魄,站立许久。连续三次他请求再见女祭司一面,始终遭到拒绝。他只得失意地离开,从此再也没能看到女祭司——当天夜里纳碧白便发生了一场恐怖的地震,耶娥的神庙彻底崩毁,所有的祭司无一幸免于难。猎户从此远走他乡,再也不曾回到纳碧白。许多年后他的孩子诞生,果然成为了前人未曾想到的英雄。
“这是那女祭司的结局。”老人说,“我曾想试着在这条路上找到她遗落的梦,最后却什么也没剩下。这是不常见的,但偶尔会发生。”
农女已完全糊涂了。她不知道这个故事与她的问题究竟有何关联。尘世中是诞生过许许多多的英雄,有些甚至能叫诸神也惊叹赞美。可那些英雄都已死去了,对取回国王的梦是毫无帮助的。她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可老人仍不正面回答。他又讲起了翼首者的造主,那位详详细细立下许多规矩的统治者。他说到那位统治者最后也遭遇了狱火,可是当时老人恰好在场,又恰好有法子使那世界幸免于难。要达成这一切,只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造主的世界再也不能由他统治了。旧的规矩可以保留,可“拥有一切”的地位终将消逝。
你要夺走他的世界?农女问。问这话时她没有一点惊恐和怀疑,因为她是很相信老人的。
“那只是一点牺牲。”老人说,“没有什么能在经历狱火后毫无改变,这一点你和你父亲也晓得。但是那位造主不愿意接受任何改变——我需要指出那和凡人的贪婪是不同的。他不为任何既有的利益而动摇,只是他心中所追求的完美是容不得一点玷污的,如果外力想要他改变,他宁可让一切永恒地毁灭,回到什么也没有的旧日,也不容许未知的新生将他取代。啊,他确然是这么做的,把他一手打造的世界全盘推倒。既然一切由他所创,我想他也有权否决一切——包括他的造物们的性命。到最后狱火降临,那造主在死亡之梦里得到了永恒的统治,再也不必为改变而忧虑。我对此没做些什么,只是设法保留了他曾经的军团长,你已见过的维尕登。其实我更喜欢充满活力的年轻人,不过维尕登是位很细心周到的帮手。你如看到它干活时一丝不苟的模样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当他说完这段话时农女已颤抖起来。她的心中掀起狂风暴雨,思绪比雾云更加混乱,可她没有去试图理清。第三次她重复同样的问题。老人目光宁静地瞧着她,就好像这回他终于准备给出回答。
“在那篡夺之王的黑色宫殿里有一个王座。”当他开口时说,“大部分时间篡夺之王在池底沉睡,不过在某些午夜,他的臣子们将前来谒见。那时他会用死人的身躯坐在王座上,参与他臣子们的议事。我不曾见过那王座如今的样子,不过听说它曾经被砸毁,然后用蓄满残梦的宝石重塑。那王座下的台阶,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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