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槐花雨(2/3)
过得不好么?怎么如此憔悴?”林泓欠身道:“多谢婕妤关怀。泓近日连夜绘图,或有损气色,但不辍饮食,并,产后不甚康宁,不知如今安否?”
柳婕妤道:“我没事,早已痊愈。”见林泓微蹙眉头看她,似乎不信,便笑了,“不那样说,你会来么?”
林泓无语,悄然退后一步,垂目而立,须臾才道:“婕妤既无恙,愚弟便安心了。”
柳婕妤一声轻叹:“以前在家中,你不爱称我姐姐,总是没大没小地唤我名字,我听了颇有几分恼火。如今听你一声声称我‘婕妤’,倒觉得很奇怪,似乎你唤的是别人,那么生分。”
见他不语,她又侧首朝他莞尔一笑:“以后人前,你可以称我婕妤,但我们私下相处时,就不必那么客气了,还是唤我姐姐……你若仍习惯唤我名字,也可以。”
林泓却摆首:“没有以后了。”
柳婕妤不解,颦眉看他。
林泓沉默片刻,终于决定告诉她:“你走后,我才开始做菜。凭着记忆,尝试着去做每一道你为我做过的菜。千百次地反复调试,想做出你的菜的味道。但是,无论如何做,总觉得不一样,没有当年尝到的好吃。我让三娘和阿澈品尝,请他们一起回忆,到底是差了什么,他们却说我做得很好,和你做的一样美味。可是我怎么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后来,我又做了许多菜,遇见许多人,渐渐明白了,其实,我的菜肴与你的相比,并不差什么,非关调料,非关食材,也非我手艺不行,我觉得不好吃,觉得少了什么,只是因为,少了身边的你。”
柳婕妤十分惊愕,凝视林泓,颤声唤:“泓宁……”
“我现在是林泓,不是泓宁。”林泓冷静地纠正。稍后,看着她,一字字地说:“自君别后,何谈安宁。”
柳婕妤收敛心神,恢复了端然而立的姿态,侧身举目看园林,这才低声问:“你如今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要回去了。”林泓道,“京城非我久居之地。你既平安,我便可放心还乡。稍后会向官家递交辞呈,请他许我重归故里……此后余生,我们也许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他郑重整理冠服,向她深深长揖,转身离开之前,他朝她微笑,轻声道:“多珍重,洛微。”
洛神,她是洛神。
蒖蒖立于远处,忽然意识到这点。
遥看二人对谈,虽然听不见他们所说内容,但观察着他们客气的举止,她隐隐感觉到了流转于他们之间,一种莫可名状的默契与亲密。
怪不得,她含酸想,以前她总觉得柳婕妤那一双含情凤目似曾相识,原来她便是林泓日夜相对的画中人……
蒖蒖带着林泓下山,步入锦胭廊,一前一后,相隔约五尺,向宫门方向走去,路上仍不可遏止地想着与“洛神”相关之事:怪不得林泓无心仕途,官家屡次宣召不奉旨,而看了她一封书信就迅速赶来……怪不得她一说银丝供林泓便知道她要他弹琴,两人如此心意相通……怪不得林泓见自己以猪肉供奉洛神如此愤怒,他那“洛神”的确一见猪肉就要呕吐,怪不得!
越想越生气,怒色难以掩饰地浮上眼角眉梢,情不自禁加快步伐,一个人冷着脸往前冲。
林泓不明白她何以不悦,见她神情不对,也不欲攀谈,走至锦胭廊中段出口处,他停下步履,朝蒖蒖施礼,依旧客客气气地道:“前方已可见宫门飞檐,请吴掌膳留步,我可自行前往。多谢吴掌膳相送,今日辛苦了。”
吴掌膳?这个称呼愈发点燃了蒖蒖的无名火气。她倏地一转身,一手抓住林泓衣袖,拉着他自锦胭廊出口下去,奔向廊侧远处的树林。
林泓讶异之下不及反应,茫然由着她分花拂柳,穿过几处溪流亭榭,一路沐着斑驳的阳光,来到一片槐花如云的花阴深处。
蒖蒖止步,松开林泓衣袖,与他相对而立,冷冷地盯着他。
林泓不知她意欲何为,不禁后退数步,而蒖蒖一步步紧逼,直到林泓后背触及一株槐树,避无可避。
蒖蒖继续上前,直到离他距离仅半尺。
她直视他,问:“我是谁?”
林泓垂目看她,镇定地回答:“吴掌膳。”
蒖蒖两手忽然握住他垂于两侧的手腕,仰首踮足,电光火石般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口,然后停下来,见他一阵愕然之后在她凝视下双耳泛红,呼吸也渐趋急促,不由在心底冷笑:看你还气定神闲!看你还镇静自若!
“我是谁?”她再问。
林泓额上沁出一层薄汗,微颤的双唇中逸出了这次的答案:“蒖蒖……”
他的声音轻柔低沉,甚至透着两分虚弱。蒖蒖看着他眸心中的自己,满意地笑了,放开他手腕,退后两步,深看他一眼,然后转身欲离开,不料才迈出一步,右手却被身后的林泓陡然捉住,被他生生拽了回去。
林泓拉她面对自己,像适才她握住他双腕那样握着她的手腕,须臾,略略松开手指,手却没有离开,手心抚过她手背,又悄然滑转,与她手心相对,十指相扣。
两人就这样默然而立,他手心的温度绵绵不绝地传递给她。这一回换作蒖蒖呼吸急促,羞愧地听见了自己的心怦怦跳动的声音。
他注视着她的双眸幽黑如深潭,间或有浮光如縠纹般闪过,不知是风动,抑或心动。
这段隐秘的时光似乎有千百年那么久,两人好似凝结在了花阴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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