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巧绣锦(1/2)
转瞬已是季秋,云城的木犀凋谢落幕,再是难寻满目金珠银粒。
想花开之时的云城,连泥土都是沁透了芳馨,如今花随风去,只留下经冬不凋的的木犀树兀自挺立,彷佛随时又能呼出满树幽芬。
众人似乎还是不晓时节,每每走于城中,都还是不自禁地要深吸上一口气,就如木犀花盛放之时一般,只想把这香甜装个满心满腹。然次次落空之后才是醒悟,今夕花期已过,而冬,也是不远了!
此夕的盛家园子倒是相较往年不知热闹了几许。原来每逢木樨花落,老祖亲连同盛馥,都是回程返京而去。然今年,非但是她们未走,连闲云般的恪王、野鹤似的二郎都是好好得住着,更别说还添了个玉琢样的哥儿了!
众人对于这个莫名而出的哥儿,是好奇的。只听得说他原是大郎的嫡长子,然这么些年,也不曾听闻大郎已是娶亲,又怎生会有个嫡长子?于是有猜测是过继的,有猜测是瞒了家里偷生的,种种类类,纷繁出奇。最终是木犀之薮中传出消息,说大郎原是多年前就已在蜀地成亲,大郎娘子生下哥儿便得了急症没了。有阿尚说大郎娘子舍不得哥儿,想要带了他去,所以需得藏着养到五岁之上,同时又是好生超度了他娘亲,才是能出来见人。
这一说也是有理,想大郎已是年近而立,又是天人一般,原先觉得他不娶甚是离奇,如今倒是明白了因是一直念着前妻。只是这大郎娘子究竟是哪家女郎,既然成亲又为何秘而不宣?!都知道盛家不娶门阀之女,难不成是哪位门阀家的女郎?有好事的掰着手指将南北两地门阀一家一家数去,也是未曾数到一个对的。于是又猜她定不是什么高门士族家的女郎,故而盛家不喜不宣。
由此人们一边感叹曾说是不论门第的盛家,终究也是变了;一边惋惜大郎深情空付;一边说着这哥儿就跟父亲一般出众;一边儿有心思活络的已是想着要寻着机会贴近了这哥儿,好在大郎身边占个半席一地。
方娘子屡屡听见这些,就是哼笑一声,无有他应。这说法,原就是郎主娘子得知了莫念之事,特地来了书信吩咐传的。你们这般猜也好,那般说也罢,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儿!盛家一门都只想着不要委屈了莫念,因此搬出了这么个由头好叫世人认得他是盛家的哥儿,至于究竟他人何想,这人心隔肚皮的,一人一个样儿,也是管不着了。
如今自家阿昵与莫念作伴,又是一起跟着恪王读书。两个小子在一起相处甚欢,时常还会闹出些事故来。然但恪王、女郎于此却都叫好,说是孩童就该顽劣些,无妨。然一旦要读书之时,恪王却是严厉苛刻,丝毫没有闲暇时的宽纵。方娘子家这个一直嚷着不要读书的阿昵,如今捧书执笔也是有模有样,方娘子每每想起,便是欢喜得打心底里开出一朵花儿来。
盛家园子里的人是听不着这些风言风语,也不削去听。这说法既然是给了,信不信的,也便由人各定。且再过个经年,众人便会只认得盛家有个哥儿,旁的那些估计也都是净忘了。
因是有着莫念在,这园子里便是有了已经是十几年不见的生气。凡是莫念到处,均是个个眉开眼笑的喜不自胜,彷佛这哥儿,生来就是与人为喜的。
莫念起初有些不惯。想他自小只与三人共处,平日也是沉寂、平淡。而今一下回了这盛世之家,众人又是捧月般的待着,有些自得,也有些别扭。这时齐恪教他要“荣辱不惊、泰然自若”,盛为教他要“悠然自得、无拘无束”,到了盛馥这里,便是硬邦邦的一句“面儿上对你好的未必就是真好。家里是没有这样的,外面却是多,你大了可要仔细着!”
莫念对着三人不重样的教诲,有些眩,这时李姥说,他该是都听了才是。不同地方,不同境遇,用这些不同应对那才是真格儿。莫念扑闪着晶亮的眼睛,连声“哦”着,至于他究竟是懂了还是未懂,也是无从知晓了。
却说李姥跟玉弦到盛家也已是半月有余了。踏地那刻两人都是围着莫念直哭,似要将这些年的心酸都哭尽了才肯。初柳、绿乔起先还劝,可劝着劝着,也是忍不住陪着一起擦了半天的泪。哭停了李姥道是莫念总算归宗,女郎在天有灵也是安慰了。
待住下了,见盛家祖亲起直到恪王都是真心疼爱莫念,京中郎主又是来了书信道莫念归宗乃是天经地义,不免欣喜不已。慢慢地又觉盛府上下待她跟玉弦也是亲和无间,更是感概女郎当年也不曾失眼看错了人家,盛家果然是体面宽厚的。这般样样皆好,要说还有缺憾的话,大概就是莫念至今还是未曾见到父亲了罢!
提到这事,盛馥、齐恪就是气,盛为也是闷。齐恪原是以为盛远一旦得知了莫念之事,定是会披星戴月赶回云城,来见一见、认一认自己亲生的儿郎。不曾想他们日等夜等之后,等来的却只是一封书信。
盛远在信中说道:一来事务缠身,无有闲暇,二来莫念由他们带着,他自也是放心,故此倒是不急着回来相见。又说搜寻沈洁华之事他从此接手,让盛馥、齐恪不必再管。
盛为当时听得齐恪读信,一心以为是他看差了,抢过信来,颠来倒去,左右横竖看了十几遍,又是将信封拆开了只怕是有遗漏,待见确只有这薄薄一页,又只是这短短几句,忍不住失望至极,愤愤地说了一句:大哥怎可如此?!
盛馥连声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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