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再见元修(5/11)
。姬瑶讥笑道:“瑾儿?你不唤他七郎了?”
宦值们此时已退出内殿,侍卫们把守住了大殿门窗,御林卫们已闻声赶来护驾。姬瑶却满不在乎,眼中只有复仇的快意,“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每当听你唤他七郎,我就想起谁吗?我想起我爹!”
景离含泪怒斥:“杀你爹的人是我!你替父报仇,手刃为娘即可,何故弑兄?!”
姬瑶听见笑话一般大笑,“何故?为了让你也尝尝痛失至亲的滋味儿!”
她描画精致的妆容早已洇开,脸颊上像挂着两行血泪,狰狞狠厉,“你知道我等今夜之机等了多久吗?你和爹都说我只图锐意进取,不懂隐忍待时,那这回如何?说起来,这还得多谢娘亲的教导,是你说我凭杀伐果敢只能当一把上阵杀敌的刀,是你说我连做戏哄人的忍劲儿都没有……这一回,这场戏,我演了三年,可还入眼?现在,娘觉得我是那用刀之人的料吗?这把刀用在你儿子身上,你可痛?!”
这一问,带着内力,厉声绕梁,似针穿耳!
厉声未绝,姬瑶忽然将巫瑾推向娘亲,掌风一震,殿窗猛然敞开!
巫瑾扑向娘亲之时,衣袖一震,蛊王朝着姬瑶后心飞去。
姬瑶飞身跃起,殿窗外早已布满了弓卫,箭矢如蝗,她挥舞神甲一挡,踏上窗台,正要跃出,忽觉身后杀气袭来。此时,窗外是刀林箭雨,她顾不得回头,只能挥动匕首一斩!
一记盲斩,斩了个空,姬瑶的手背冷不防传来奇痛,不用看都知道中了蛊王的招儿。她心下发狠,跃出殿窗之时一脚踢向一个侍卫的手腕,长刀扬向空中,姬瑶接住长刀,挥刀一斩!
啪嗒一声,一只黑紫的断手落在了地上。
姬瑶以神甲为盾,杀出重围,一路洒着血往北去了。
那是冷宫的方向,圈禁着一人——废帝巫旻。
……
殿外杀声远去,殿内传出一道声嘶力竭的喊声:“瑾儿!瑾儿!快传御医!传御医!”
宫侍们早传御医去了,但御医尚未赶到。
景离封住巫瑾的穴道,撕开他的衣襟,将侍卫长奉上的止血圣药当浆糊往那血窟窿里填。
巫瑾动了动苍白的唇,声音弱不可闻,景离俯身细听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侍卫长——他唤的是近侍。
侍卫长急忙俯身听旨,听了许久,叩头道:“微臣领旨!”
说罢,他直起身,恭恭敬敬地取下巫瑾随身佩戴的龙佩,奉旨出了延福宫。
“娘……”巫瑾又动了动唇,声音依旧弱不可闻。
景离却看懂了,这一声娘,她绝不会看错。她再次俯身细听,片刻之后,泪涌而出,她僵硬地直起身来,看向了守住殿门的侍卫们。
这一眼,带着沧桑与决绝,侍卫们尚未明白其中之意,忽见景离抬袖一拂!袖风带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侍卫们被扫下殿阶,尚未站稳,就听咣的一声,殿门关上,大风刮倒了角落的祥凤铜灯,火烛烧着了华帐,火苗顷刻间窜起,照亮了宫侍们惊恐的面容。
“陛下!太后!”太监宫女们跪了下来,哭嚎声像瘟疫般传开。
殿内却传来了悠扬的歌声,“芳草亭,芙蓉波,鱼儿游游到河坡。小船儿,嫩童儿,桨儿悠悠荡水波。阿婆呼,阿娘呼,童儿童儿靠岸哟。晚霞照,炊烟升,童儿童儿归家哟……”
一曲鄂族的民间小调,唱的本是孩童撑船戏鱼,阿婆阿娘唤其归家的民间和乐之景,此时此刻,在熊熊的火光和满园的哭声中唱起,却仿佛惊天的不祥之兆。
大火封了殿门,景离哼着小调儿,那是爱子儿时,她夜里哄他入睡的歌,是他远赴盛京那天,她为他唱的歌。
“娘错了,娘害了你……”曲调儿转悲,歌声不知何时变成了哭声。
“娘……”巫瑾瞥了眼围榻的方向。
景离低头看着爱子,火光将他的眉宇照得明润如雪,他是上苍送来世间的万千婴灵中至纯至净的一个,历经屈辱磨难,内心却始终保有着净地。
今夜无月,上苍要将这月光般的孩子召回天庭了吗?
景离含泪而笑,她知道爱子欲为何事,却并不阻止他。
“好,娘带你去。”她将爱子抱了起来,缓缓地走向围榻,一边走一边呢喃道,“不管你想去哪儿,娘都带你去,咱们母子再也不分开了……”
延福宫内殿的围榻是巫氏皇朝历代太后召见皇后、公主时的坐榻,皇子、妃嫔请安只能在外殿。但即便是居于此殿的历代太后,知道榻脚埋有机关的也在极少数。
榻脚以珍珠铺饰,赤足其上,有舒筋解乏之效。
景离将巫瑾放到榻上,扶着他坐稳。
巫瑾已无余力去低头,幸知宝珠以星图为列,而他这些年来时常在此侍奉汤药,早对星图序列默熟于心。他凭着感知踏上一颗不起眼的小珠,用尽此生余力决绝地碾了下去!
珠碎榻陷,歌声复起,掩盖了一声惊天的玉碎之音。
南兴嘉康六年九月初八,四更末。
大图帝于洛都宫中遇刺,延福宫失火。
大图传国玉玺——碎!
*
暮青被封了睡穴,一路上昏昏沉沉的,醒来时在一条船上。
她躺在床上,还穿着那身白衣,但毫无意外,神甲、袖甲、面具和随身携带多年的解剖刀皆不在身边。暮青没急着起身,而是先审视了一眼身处的环境。
床上的被褥虽新,但床铺无帐无围,床板硬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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