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尘世苦厄,人如黄叶却曾来过(1/2)
风从檐下跑过,‘奠’字的灯笼照出惨白的光芒,九玉等人轻轻将门扇阖上,让屋里两人独处。
房内灯火摇曳,白蜡流到烛台累积,挂着帷帐的窗前,耿青在床沿坐了下来,看着已经摆好的灵堂,心情有些难过。
“我记得你我相识,还是怀眠兄介绍的,后来常到我家里来,打也打不走。真怀念那段时间啊,你我,还有怀眠兄,志趣相投,在一起吟诗论道,树下舞剑,那段时间,真是让人想念。”
冷清的房间终于有了一丝生气,但也只有耿青一个人在那说着,床上的身影沉默了好一阵,才有了些许沙哑的笑声。
他侧了侧身子,偏过消瘦的脸颊。
“树下舞剑,只有我与怀眠兄,季常只在那打造刑具。”
“那是锻身之器。”耿青语气颇为严肃的纠正,“解泽州之前,梁王还用过我新改良的,非常推崇。”
原本缓和的气氛,提到梁王时,床上的谢瞳收敛了笑容。
“你可怪我。”
“来时的路上,恨不得见你打你几拳。”
“瞳身子无恙,你可打不过我。”谢瞳又笑了一下,引起剧烈的咳嗦,鲜血都震到了嘴角流下来,耿青连忙掏出他的手帕帮书生擦去,前者闭上眼睛,将脸偏去一边。
“其实我知道你会过来,是不愿见你的也没脸面见你可为梁王计,乃是职责所在,可心里终究有些愧疚。”
耿青拍拍他的手。
“我知道不过存孝并没有大碍,否则我已经把你从床上拉起来揍一顿方才解气。”
面向床里的消瘦面容,书生笑了笑,眼角挂起了眼泪,他知道耿青风趣的语气,只不过是让自己开心一些,但身体,他清楚的,已经撑不了多久。
“季常恐怕你以后没机会出这口气了可你能过来我心里其实很高兴的。”
他说话断断续续,不断咳嗽,或许流的血太多,不多时,神志就变得迷糊,停歇了好一阵,才继续说下去,耿青握着他的手,安静的倾听。
“我是能有你和怀眠兄为伴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你知道,我是一个落第的书生换做以往太平时日不过一县之官纵有才华,一辈子就浑浑噩噩的过去了可遇上你遇上怀眠兄,还有赏识瞳的梁王他纵有不好的性子,可他让我得以一展所长士为知己者死,我无怨矣。”ъiqiku
长长的一段话,耗费了不少力气,闭着眼睛说完,便陷入沉睡。耿青就那么安静的坐在旁边,握着他的手守着,看着早已瘦的不成人形的书生,湿红了眼睛。
不知怎的,握着的掌心里,书生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怎么了?”耿青赶忙开口问道。
然而,书生睁开眼睛,望着隆起的帐顶,眸底一片茫然,追溯的时光、记忆像是一条长街在身边过去。
他又回到了曾经意气风发的书生,走过繁华的街道,握着书卷敲开了坐落长安永安坊的小院。
门扇打开,他走进院里,斑驳光芒的核桃树蝉虫阵阵嘶鸣,树下,身形壮硕的秦怀眠挥舞宝剑,须髯飘飘。
不远,一身常服的耿青蹲在地上,拿着一堆木头敲敲打打朝他微笑。
院里,老妇人推着轮椅上的老人喋喋不休的数落,拖着尾巴的红狐叼着一片肉惬意的趴在檐下享用;灶房里,端水的巧娘擦着额头的汗水朝他问好;忙碌的美艳妇人仍旧匆匆忙忙经过,从院门出去。
“季常、怀眠,瞳来拜访。”
他握着书卷,朝树下的两位好友拱起了手。
记忆如潮水回涌,打开的院门缓缓阖上将曾经那美好的一段画面轻轻锁在了院里。
“季常瞳这一生很精彩知足了”
谷/n谢瞳反手握住了耿青的手,他低声说道,目光中的神采渐渐褪去,“替我转告梁王瞳不能再辅助他看不到看不到他一展雄图壮志了。”筆趣庫
书生的话语在这一刻停了下来,握紧耿青的手也松开,无力的垂在床上。
耿青紧紧咬着牙关,只是眼泪还是止不住从眼角流了下来,他握着书生的手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直到手中的温度变得冰冷,他替书生盖好被褥,缓缓起身走去门口。
外面,驿馆的人已经被聚集了起来,看到红着眼睛的耿青,大抵都明白卧床的检校右仆射已经离世。
“将右仆射收殓入棺,去城外通知诸将来莫州吊唁,为右仆射送行。另外派快马回洛阳将此事告知梁王,要快。”
耿青来到这个世道已经许多年了,接触过许多人,但真正谈得上好友的,其实并不多,谢瞳的离开,让他难过,至于之前李存孝的事,随着对方的离世,也不存在了。
不久之后,消息传去城外军营,原本整顿兵马的杨师厚、葛从周两军主帅带着各自部将赶来城里,葛从周、张全义、王景仁、庞师古跟谢瞳相处最久,深知书生的病是操劳所致,来到灵前,自主的穿戴麻衣,书生没什么亲人,就只能他们来代劳。
守灵了七日,棺椁下葬,耿青几乎几日来都未睡好,一路伴随棺椁在莫州南面的郊外入土,他精神方才松开,疲倦的在马车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到夜里,他做了一梦,梦里,名叫谢瞳的书生站在窗外的灯笼下,拱手告辞步入黑暗里消失不见。
这天晚上,还下起了一场大雨。
相隔上百里之外,潞州,雨帘交织在屋檐哗啦啦的落下,睡梦中高大的身影,耳中响起了金戈铁马的声音,义父的怒斥,李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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