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四 英伦 节五 夜话(2/4)
军各舰虽戮力死战,但终究众寡不敌,纷纷战殁……不过两盏茶光景,除家父所在的‘福胜’号和‘建胜’号外,马江之上已不再有我福建水师的兵船了。”,杨立诚浑身战抖,已近泣不成声,“而我两艘蚊炮船上的官兵虽拼死鏖战,但却根本不是法军的坚船利炮的对手,两舰一直战至主机停转随水漂流,却仍发炮不止后终被法舰一一击沉。”
“马江上已无我军兵船,但法国人竟然用枪炮射击我落水官兵。”,杨立诚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齿缝间已经渗出血来,“一直等到敌舰收兵退去,我沿岸乡民才得以下水打捞战死的水师将士的忠骸。
家母不顾舅父的阻拦,在哪些捞起的尸身中一具一具的翻检,直到次日黎明,才找到家父的遗骸……”
“时至今日,学生只要在夜深时一闭眼,脑子里马上就会浮现出家父当时的样子。”,杨立诚已是泪如泉涌,他也不去拭,只哽着声音继续道:“家父怒目圆瞪,有如生时,双腿与左臂俱断,胸腹间亦有多个弹孔。家父……家父……竟然是死无全尸!”
任令羽双眉紧蹙,他咬着嘴唇,强压着满腔悲愤之意扭转过头,不再去看对面泪人一般的杨立诚——他已实在找不出话来安慰这个刚刚被血淋淋的撕开内心伤口的门生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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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刚才问.学生为何要舍船政后学堂而取水师学堂,又为何要隐姓埋名甚至连籍贯都作伪……”,杨立诚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神色间已是一片冰寒。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杨立诚冷冷的望着神情凝重的任令羽,“照理说,家父乃是死在法兰西人之手,学生欲报此仇,应当向法国人讨回来才行。前些时日随老师在法兰西买‘抚远’舰时,就应当顺手杀那么三五个法兰西人才好……”
“可是学.生就是想不明白——既然是中法两国开战,那为何是法国舰队万里迢迢的来到我大清挑衅……”,杨立诚话锋一转,言语间已是阴森暴戾一腔怨气,“就算是我福建水师技不如人,但怎么说也是自沈文肃公以来二十几年间,数位船政大臣心血凝聚,又怎么会沦落到在家门口被敌舰先发制人的地步?思来想去,只有一言可解惑,那便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任令羽突然猛地打了个寒.颤,他微微眯起眼,盯着杨立诚,瞳孔中竟射出针刺似的光来,“你改名换姓考入水师学堂,又处心积虑的与宣盛季交好,为的就是寻觅机会来找张幼樵报仇?”
——张佩纶一生清誉尽毁.马江,此后由清流而化淮戚,就此韬光养晦专心为李鸿章做一谋主。而若要有心暗算他,那自然要先寻个机会混入北洋才行。而宣华又是张佩纶一直照拂有加的年家子……
“学生最初的确是作此打算。.”,杨立诚回答的极快更极坦诚,“而且学生最初要寻机刺杀的还不止张佩纶一人。”
月光映着他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直盯盯望着任令羽,似乎在苦笑,又似乎在刻毒地讥讽:“当年中法战起,法舰入寇我沿海,朝廷命令南北洋调兵船组队驰援,可北洋刚刚把新自英伦购置的‘超勇’、‘扬威’二舰交万里城统带抵达上海,又即调回了北洋,而南洋兵船也在浙江踟蹰不前,坐视福建水师以一师弱旅独抗强敌。”
“调回‘超、扬’乃是因为日本趁中法交战之时欲在三韩生事,守正,你既身在北洋,自然该知道,与法国比起来,日本乃是不为祸则以,一有变故便是心腹之患。。”,任令羽蹙眉道——日本历代政治家中从来不乏趁火打劫的行家里手,而趁1884中法交战时在朝鲜发动宫变就是当时的日本政府一大力作。为应当时日本人在朝鲜的活动,李鸿章不得不在政变前便火速将驰援福建的“超勇”、“扬威”调回,而此后发生的政变却也让还名不见经传的袁世凯得以初露锋芒……
“难道你还打算对老中堂不利?”,任令羽一下子想明白了什么,他双眼中射出凌厉的光芒,语气也变得犀利起来。
“学生最初的确作如是想。”,杨立诚极坦然的答道,“但学生入水师学堂后,却也渐渐明白,与万里之外的法兰西相比,日本才是我中华之大敌。法兰西不过肘腋之疾,而日本却是心腹之患。而且这些年来,若无老中堂在直隶勉力支撑,怕三韩之地早已烂矣。”
——后人多以北洋甲午之败而对之倍加诟病,却往往不知道若无北洋的凌厉反应,三韩之地早在1884年甲申政变,甚至更早的午兵变时便已不再复为中国藩属!
“至于张佩纶么?”,杨立诚丝毫不掩饰自己面上的讥讽,“志大才疏,言过其实!不过,若是他当初在福建的沉船封江之策能用上,那我福建水师也不至于全师尽没。家父身死,他固然难辞其咎,却还罪不至死。”
“真正害死家父的,不是法国人,不是张佩纶,不是李中堂,而是那些高居庙堂却无平戎之策,兵凶战危之际却还墨守成规沽名钓誉毫无章法,坐视法舰直抵我福建水师驻地,却还要束缚前线将士之手脚,不许将士们凿船封江,不许我福建水师先发制人……直至将开战时机拱手让人的朝中清流们!”,杨立诚语调凄厉的吼道。
“学生入水师学堂已有三载……”,他略压抑了下情绪,旋即却又激愤的继续道:“对朝中诸公诸般言行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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