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2)
楔子
当徐皎站在班霍夫大街湖边一家老字号rech的橱窗前,她听到的第一句话是——这一定会成为你有生之年最难忘的回忆!
第二句话是同她一样作为游客来到《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这座城市——苏黎世的法国佬,用蹩脚的英文手舞足蹈比划出的——他已经在里面待了三个月?o这也太神奇了!
第三句话是法国佬身旁的女伴瞪大眼睛发出的尖叫——他是亚洲人吗?需要私人服务吗?我想和他睡觉。
……
徐皎尽量让自己从刚高考完的阴影中走出来,将自动翻译英文的习惯从脑海过滤遗忘,然后睁大眼睛,看向橱窗。
这里是苏黎世,这条街拥有着享誉全球的名表品牌,而这家店——她在网上搜过,是一家老字号的钟表店,也可以说是一间小型博物馆,里面的珍贵名表往往只有拍卖会上才能看到。
巨大的落地窗后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手表,他们美丽稀缺,宛如会说话的珍器,盛放在装点一新的容器里,用日内瓦印记、经典大三针、宝石机芯,擒纵机构和历史对话。
而在此之间,在橱窗深处被阻隔参观的中心舞台,在几个挺着大肚子、地中海的外国人各自手执放大镜和摄像机、小心翼翼地交头接耳之间,有一样东西正在被观察,被记录。
徐皎跟着旁边的中文指示牌看过去——清乾隆御制铜鎏金转花转水法大吉葫芦钟。
记者正在介绍:这是一件清宫旧藏,十八世纪法国制造。其底部内置机芯,正面有三组料石转花。底部上方四角亦安设转花,中部为三株棕榈树及水法装置。棕榈树托起上方的葫芦形时钟,钟上立一敲钟人,与钟表机芯联动,可报时。
按照国内文物评定标准,该文物应为二级珍贵文物。不知道为什么,这件原本该是清宫旧藏的老物件,此刻却出现在异国他乡的博物馆里。
而文物后面坐着的那个男人,似乎已经为其正名。
没错,徐皎已经听不清记者在说什么了,注意力随着镜头往上,逐渐聚焦到一双手上。指尖钳着一枚配件,正在调试葫芦钟的走时,手指细长灵活,指骨分明,指甲盖下的小月牙颗颗饱满莹润,看着干净又舒服。
镜头再往上,是挽到臂弯的袖口,露出一颗中式盘扣。
再往上,徐皎听到记者介绍该古董钟的价格,市值整整七千万。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却没有丝毫错落,一瞬不瞬地来到正前方。
终于看清让法国佬和女伴惊叹不已的对象了。
唔,东方面孔,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睫毛很长,皮肤白得像俄罗斯人,眼尾带一丝弯曲的弧度,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将异国风情的浪漫都勾藏了起来。
隔着一面玻璃窗外面人来人往,驻足围观的人里外三圈,他却只专注手里的物件,丝毫不受影响。那双手好像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人内心宁静,不知不觉跟着他走过落闸、打点,点点滴滴的光阴。
“在这里,华人,是不是很厉害?这可是顶级钟表天堂。”身边一个记者忽然对徐皎说。
“瞧你想入非非的样子,别把人家小孩带坏了。我已经打听过了,他没那个爱好,要是有,我也去排队。”记者的同伴不怀好意地扫了徐皎一眼。
“至于吗?这也跟我抢。”
“一手消息都让给你了,还不让人在精神上爽一爽?再说了这种级别的臻品,这么高级的视感,还有这冰清玉洁的气质,谁忍得住呀。”
“手真好看。”
“想变成文物。”
两个女记者对视一眼,忍俊不禁地笑了,考虑到还有学生在旁边,颇为节制地敛住上扬的嘴角。徐皎默默咬唇,表示都听懂了,虽然是潜台词,可她看着这么稚嫩吗?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不知是被吓的还是羞的,徐皎心跳陡然一个漏拍,下意识瞄了眼橱窗。她手忙脚乱地掐断电话,见店里人头攒动,媒体人员似都准备离开,她忙打开相机,调整角度。
就在镜头聚焦的刹那间,一道视线投了过来。
心跳猛的停住。
面前是一间从里到外透着哥特式风情的古老房子,有着彩色的屋顶,铁锈斑驳的门廊,窄小的巷子,粉白色墙壁爬满风藤,古朴的窗格上停着白鸽,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茬接一茬走过。
喧哗与寂静仿佛将世界割裂,一分为二,她迷迷糊糊地贯穿其中,满脑子都是电影里浪漫的桥段,滴漏正延迟落下,画廊精致的美学冲击着年轻男女,某一个黄昏时分,酒吧里交织着喘息……而她目光所及,在那斑驳光影的深处,男人穿着一件亚麻质地的中山装褂子,周身清爽没有一丝累赘。
他泰然自若地凝视着世界的分裂,仿佛一个生长在橱窗里的中式怪物,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进她的视线。幽深的眼眸,纯净的色彩,广袤辽远,宛如一面平湖,蕴藏潋滟风光,倒悬山水云画。
古董钟滴答流转,好像打翻灯油的老鼠七上八下。
下一秒,徐皎落荒而逃。
等她和好朋友碰头再回到这家老字号的门口,男人已经不在,橱窗里只剩下那件被修复完成的清代旧藏。铜鎏金色衬得钟座华光溢彩,棕榈树和敲钟小人的联动报时机制可谓天衣无缝,手工奇巧,最小的零件小到要用特别定制的长镊子才能夹住。而那个男人,历时三月之久,刚刚完成一项浩大的工程。
有人问老板男人去了哪里,老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