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2/3)
不敢,可又想。
人世间的爱恋大抵都如此吧?
半个小时后,暴雨如期而至。
徐皎已经忘了那是怎样一个遥远的夜晚,仿佛也是盛夏的一个夜晚,不同的是那一晚整个苏黎世都在狂欢。七月的那一晚,总奖金额为1,340,000美金的一级赛事瑞士苏黎世公开赛女双比赛结束首轮一场争夺。中国金花与美籍华裔姑娘搭档直落两盘,轻取持外卡出战的跨国组合,晋级四强。
散场后,体育场内外喧闹的狂潮挥之不去,球场上遍布散落的网球,沿街街道上全是游行车队,以及拎着酒瓶挥舞着旗帜在欢呼呐喊的群众。
一个十八岁的东方女孩,被这种狂野奔放的庆祝方式吓得逆着人群一路跑到球场后围。
起初她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试图在班霍夫大街发散区域地毯式搜索,谁知会被一场网球盛事打乱阵脚,同伴均被冲散,最后她还迷了路,拿着地图不知身在何处。
她小心翼翼地进入人流散去的外围球场,那时的她已经走遍附近街区的大街小巷,累得几乎只剩半条命,可心却不敢松懈,一直提到嗓子眼。
身处异乡的恐惧不安时刻侵扰着她,她小口小口地咽着唾沫,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形,翻过低矮的铁丝围墙,一边尝试着问道:“有人在吗?”
说话间,一只网球笔直地朝她脸上飞了过来。她瞳孔骤然缩进,吓得一动不动,眼看那只网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擦着耳颊掠过,击中后面的铁丝网。
她刚要松口气,就见侧门走进来一人。那人一手推筐,一手握住瓶颈,将瓶子倒灌入口中。仅剩的一口酒被榨干后,他晃了两下瓶口,直到一滴也不剩了,才把瓶子扔到一旁,捡起球拍,取过一只网球抛到半空。
“啪”一声,网球再次朝她飞来。
这回她反应快了很多,一个闪身躲了过去,紧接着一只又一只网球朝她飞来。不知不觉间她早已躲到一旁,那人却仿佛没有察觉她的存在一般,仍然重复着先前的动作,目光专注地落在网球上。网球弹到钢丝网上,发出哐哐的声响。
他始终面无表情,像一台不会疲惫的机器,不停地往复、往复。汗水从额头滴落,浸湿了他的刘海,他拉起帽子拍打了两下,很快重新戴上。
那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他们是同一个人,可又不是同一个人。白天的他好像一个诗人,晚上的他俨然一个酒鬼。
又半小时后,一只网球以漂亮的姿态飞出围栏,他大力扔掉球拍,一个失重踉跄倒了下去。她立刻从角落冲到他面前,连续叫喊了几声,发现他好似不是体力不支而是醉了,才放下心来。
年轻男人皮肤细腻,五官立体,面颊酡红,眼睛微微眯起,眼角零星有光,不知在呢喃着什么,他周身的汗水晕染着草地。徐皎不清楚他现在的状况,才要离近一点观察,他忽的睁开眼,深黑色的瞳仁被球场的大灯照得发亮。
下一秒他反手一推,将她压倒在地。她手足无措,下意识道:“我、我我是中国人,没有恶意,只是看你好像受伤了。”
他不知喝了多少酒,一个多小时的暴力运动让酒精彻底发酵出来。他双眼迷离地望着她,胸口不断喘息着,汗珠一颗颗往下砸。
她急得语无伦次,拼命串联白天在班霍夫大街的橱窗外看到他的情形,试图唤醒他同为中华同胞的意识,谁知他眉头越皱越紧,忽然低喝道:“别吵,头疼。”
她一下子闭了嘴。
他声音有些粗重,跟白天的样子实在差太多了,陌生到几乎让她害怕。她正摸索手机,打算拨打急救电话时,他骤然松开手,翻过身去:“我不会伤害你,别怕。”
那时球场明亮,天空是一种近乎于透明的蓝。她缓和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稍加放下戒备。他的意识正在逐渐回笼,大脑却没有很清晰,她听见他竭力组织着语言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迷路了。”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依稀是笑:“你胆子不小,这种地方怎么敢一个人脱单?”
“我不知道今天有网球比赛,人太多了,我和同伴都被冲散了。”
他一时间没再说话,噙着“网球”两个字反复地笑了笑,仿佛睡着了。徐皎这才敢瞄他一眼,灯光下他一张脸褪去了潮热的红,转而被一种白皙的冷感所替代,有种说不清的距离感。
她轻轻地吹了口气,想试探一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谁知他眼睛一睁,又是笑:“等我缓一下,送你回去。”
她忙摇摇头,掏出地图来问他:“你可以帮我圈下我现在的位置吗?”
他的目光扫过全是法语标注的地图,抬眼看她:“会法语?”
“不会。”
“怕我是坏人?”
“没、没有。”
他嘴角动了动。大概是喝醉的缘故,男人的眼神里有些轻佻的意思,只是看她一眼,很快移开。过了好一会儿,他双手撑地,艰难起身。
“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吗?”他揉了揉脑袋,“给你送到闹市区,你可以自由选择,看要不要告诉我酒店的地址。”
说完他的视线在场上扫视了一圈,看到侧门入口被他扔掉的酒瓶,跌跌撞撞冲上前捡起。一晃,看早已空瓶了,他似乎有些遗憾。一回头见她还傻愣着,他招了下手:“再不快点走,街上那帮家伙喝醉就真要过来了。”
她忙收拾好随身的包,揣上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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