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2/2)
,作为一个有着一个世纪历史的刻花形式,却正在逐渐消亡。仅一小批匠人还保持着手工的传统,用古老的机器和稳健的手臂去创造一种世上非常稀有的表盘装饰。徐皎听得满头雾水:“市面上那些刻花机,跟你们说的不是同一种类型吗?”
表盘的花纹虽然千变万化,但她以为工艺都是一样的。老严跟她解释:“都是刻花机,不过传统刻花工艺是作品固定,依赖刀具移动从而刻出各种图案,而玑镂工艺则是刀头不动,被刻的作品根据图案需要来移动,换句话说作品怎么会移动呢?移动的是工匠的手,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工匠的拇指在控制着图案的均匀度。就像这样,”
老严手蘸着茶水,在桌上比划手指和刻花机相互着力的作用,“机械不动,手操纵表盘移动,明白了吗?”
徐皎似懂非懂,却还是看出了两者的差异:“好像很难。”
“废话。”
刘长宁还记得那年去参观瑞士工厂,江诗丹顿的客户经理用不啻于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态度对他们说,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名瑞士人和德国人可以承接客户含有玑镂工艺的订单。过了这么多年,这个数字可能非但没有增加,兴许还在减少。
这个工艺远比廉价的批量复制要难,目前绝大多数手表的装饰,虽然看起来像是玑镂工艺,但其实是一种快速且昂贵的模仿,只有训练有素的工匠使用玫瑰引擎和直刻机才能雕出纯正的玑镂花纹。
徐皎以为的“刻花机”,以及近一个世纪以来“刻花机”所创造出的花篮波纹、大麦粒平头钉、砖垛、z字花纹和丝绸波纹等等,可能都是“仿品”。
而真正的匠心,无法复刻。
“一切仅凭感觉。”
徐皎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刻花机是不是很难找?”
“老爷子包括上面几代人都找过,每次听到消息赶过去都是一场空,也不知道江总监这回运气怎么样。”
刘长宁说:“金戈毕竟是大企业,真要找台机器,肯定比我们容易一些。”
说到这里,章承杨不禁纳闷起来:“我当是什么,不就是台机器,搞得这么紧俏,让金戈制造几台不就行了?”
老师傅们一听,纷纷笑起来。
“你小子,别把无知当饭吃,走出去丢咱们守意的脸。真要量产,岂不都是仿品了?一台古老的机械,从精度到制造工艺,甚至润滑原理都极其复杂,怎么可能实现量产?最初制造刻花机的师傅们可能都已经去世了,想再制造几台都难,更别提量产。就算可以量产,那人呢?懂玑镂手艺的匠人越来越少,耗时久,不讨好,除了江诗丹顿、宝玑那些品牌,有几家敢投入庞大的人力物力,一年就为几块手工制表?”
“可以学嘛。”
他说得小声,明显气势不足。老严打趣他:“要都是你这种笨手笨脚的学徒,十年还没出师,别说学玑镂手艺了,企业恐怕早就倒闭了。”
众人捧腹大笑。
章承杨鼻尖哼哼:“别说我,您老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碰了一鼻子灰,不等老严埋汰立刻逃之夭夭。徐皎却仿佛看见了什么希望,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江总监找到刻花机的话,守意有师傅会使用吗?”
“你是想问里面那个会不会用吧?”老严大手往后院一指,毫不客气地揭穿了她的小心思。
徐皎点点脑袋,眼睛放光:“他会吗?”
“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老严乐呵呵一笑,两手托着茶底与茶盖,一步三晃地回到工位上,笑意间满是深藏功与名的高深,倒是木鱼仔先反应过来,拽着她往外走。
到了路边等车的时候,木鱼仔才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你想想看,师父上头几代人都没有找到刻花机,江总监这次能打听到消息,一定费了很大的力气。她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只是因为新品牌吗?”
还有她精心准备的蛋糕。
徐皎出门时也看到了,低头踢小石子:“这是好事,我要是拈酸吃醋,岂不太小气了?”
“不是。”木鱼仔下意识觉得不止这么简单,可要说有多复杂,他也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老严说那句话的目的不在于此。
江总监对师父有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不过大家谨守着礼貌与分寸,都装作不知情而已。可除了他们,还有旁的人,未必会跟他们一样。
“章爷爷好像很喜欢江总监。”木鱼仔从小寄人篱下,心思敏感,观察力也好,“他老人家最近经常约江总监一起喝早茶,有时候还会带上师父。”
见徐皎没有说话,他忙又解释:“你别误会,也许只是我想多了,而且师父那个人你是知道的,他很孝顺。”
“我知道。”徐皎点点头,“没事,我相信他。”
等到上了车,她又重复一句。
我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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