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江余白的恐惧(1/1)

第125章江余白的恐惧

“臭小子，这么晚才知道回来！让你出去给老子买酒——酒呢！”男人醉醺醺的吼声如恶魔之语，字字句句钻入他的脑海，唤醒他掩藏在神魂至深之处的恐惧——

“什么，你没买，没有钱？没用的废｜物！”

“没有钱就去赊啊，要不就去卖！赔钱货，你跟你妈一样的没用！”男人的身形晃晃摇摇，一只又一只墨色酒瓶碎在他脚边，飞溅的玻璃碴子钉穿他的小腿，江余白只觉腿侧一痛，低头便见那多了道寸长的口子，口子中慢慢渗出殷红的血。

他身上的净灵墟内门弟子制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脏破的短裤短袖，脚上那双又大又旧的胶鞋一只断了底，另一只已然开了胶。

腿上的血越流越快，不远处传来了拳头入肉的闷响与女人沙哑的哭嚎，丹田内的星冶仍旧无半点响动，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掌心正遏制不住的阵阵颤抖。

他知道面前的一切只是幻境，但这并不能抵消他心中对那所谓“父亲”的恐惧。那是个下岗后整日只知道买醉的酒鬼，平日稍有不顺便要动辄打骂他与他的母亲。

而面前的这一幕，正是他妈妈再也受不住这般折磨，抢着从六楼窗户里跳下去时的那个晚上——

“……星老头。”江余白颤声呢喃着，身子不受控制地走向屋内，碎在地上的玻璃轻易穿透那双断了底的破胶鞋，他脚心剧痛，一滩艳色在地上缓缓铺开。

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来着？

江余白怔怔俯身拾起一只碎了一半的酒瓶，一步步地向里屋踏去，铝合金的窗框被人推开发出刺耳的嘶鸣，他看见女人跌出去时的身影仿若一只干瘦的雨燕。重物坠地激起行人的尖叫，一片混乱中他举起那只酒瓶——

他的手腕震颤不堪，挥臂时却不曾犹豫，碎瓶子轻易穿透了男人的后脑，他松开手，后退跌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

他想起来了，那日他妈跳楼，混乱中他捡起碎酒瓶在他爸后脑处胡乱扎了一下，接着费力挪动他的身体，伪造出一副他母亲压力过大跳楼自杀、他父亲酒醉挣扎中不慎跌倒恰撞上碎瓶口的样子，待到医｜护｜人员与条子（怕和谐，见谅）们赶到现场，见到的便是他抱头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浑身是血的样子。

那个年代的酒尚能卖给孩童，检测手段也还不够发达，他家的酒大多是他买来带回去，单凭手印与碎片入脑的角度查不出什么，加上他年幼，人们下意识将他忽视，案子被匆匆定位意外事故，甚至很长一段时间被当做官｜方劝诫酗酒的现成案例。

他爹命大，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却成了不折不扣的植物人，他趁着某个雨夜偷偷拔了他的呼吸机——地方的小医院监控不多，大家都以为这是场十足的事故。

再之后他拿了些补贴，卖掉家中唯一一套房，带着那点钱换了个城市，自此混迹街头——

离开那座小城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这辈子能依靠的只剩他自己了。

他谁也不信，谁也不想帮，从此成了不折不扣的自私鬼。

他就是自私，从头至尾都是。

江余白抬脚踢了踢地上的碎玻璃，丹田内终于传来星冶沧桑的叹息，下一瞬他面前的一切骤然消失，他发现自己仍旧在第五层的台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