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姑苏亦水(1/2)
天成十七年,九月初九,乾元宫内昆帝病情越发不稳,朝堂之上一片迷雾的局面却越发清晰。自夜王摄政以来东宫太子便幽禁不出,主管兵部的宁小侯爷入狱问斩,宁侯府整族流放,靖国公一时独大,朝堂之上轮番清洗,众人谨言慎行明哲保身,至此朝政大权实至名归落入夜王之手,失去最大亲族助力的太子越发显得孤立无援。
禁宫之内,人人皆拜高踩低,如今东宫失势,稍有地位的太监都不愿踏入殿门,东宫之中一片寥落颓败之景,碧池花败,空荡的殿内连风声都可隐约入耳,高座上太子苏霖点了灯火,伸手拆开火漆信封,双手微微颤抖,他目光中如灼毒火,一字字看的仔细焚心入骨,那结尾处“事成”二字落到心上却早已失去了想象的快感,更像是催命的符咒,提醒他早已不可回头,鞭策他只能义无反顾。
天已黄昏,殿外三重一轻传来敲门声,一道微微佝偻的身影轻声进殿,临近高台跪地三叩再不肯起来。
“殿下,老奴不负所托。”灯火掩映下,映着那人苍白的脸,豁然竟是大内总管李开言。
“孤,不能输,伴伴你可知道?”苏霖面色已经如常,一抹冷诮有如毒火。
“父皇还有多少时日?”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只有心底最深处一片空寂,骤风暴雪都归于一片漆黑暗渊。
“三月左右,殿下放心,一切都处理的干干净净,陛下所服药物皆由夜王所奉,若有东窗事发之日,也必将是夜王成为众矢之的。”李开言诡谲一笑,眼中阴毒如蛇般蜿蜒。
“孤的万里山河纵然是毁了,也断不会旁落他人手中。边关禁宫,待君入翁。”
苏霖长笑一声,笑的空旷,眉心一点戾气,决绝而哀寂。
殿外一阵风吹过,屋檐上飘起衣角殷红,砖瓦之上他神色慵懒侧躺,一旁的云渡缘拿了酒壶毫不避讳径然自饮,偶有目光交错,各自飒然自得。
“这就是你要的?”云渡缘修眉一扬,笑意仍在却难以捉摸。
苏雾眸眼半阖假寐,天边蒙蒙黑沉,新出月牙未曾展露便被遮的朦胧暗淡,落在他脸上平添了三分恍惚。
“人活着总要有个盼头,他想要的未必如同想象般美好,既然他愿担这个烂摊子,我何不顺水推舟落得清净。”他言间丝毫不像作假,潇洒坦然的让人无从怀疑。
“姑苏亦水。”
云渡缘叹道,不知该如何评断他,他不是政客,没有政客该有的逐利重权,亦不是单纯的皇家殿下,又在江湖暗野中混迹夺势,他不是好人,所做一切仿佛只是凭心而断,偶尔间的铁血狠辣让人胆寒战栗,可相处之中却倦怠俗务与世无争。
“你既不愿要这抚国社稷,何必放着好好的冥宫之主不做,费尽心机争一个亲王摄政之权?”云渡缘虽猜不透他所求所愿,但朝夕相对这些时日却感觉的到他虽贵居万人之上却活的并不轻松。
“我是不要抚国社稷,但我要兵权。”苏雾未曾掩饰眼中野心所在,一抹寒意睥睨捭阖。
“我身体已无大碍,十月之前离开抚国,不要逗留。”
“夜王殿下这是在赶贫僧走?”云渡缘横眸凝视,丝毫没有放在心上,闲散问道。
苏雾亦不多劝,只夺了他手中的酒壶道:“你这个“贫僧”恐怕当不起这个“僧”字。”
云渡缘也不着恼,反而一声轻笑,“酒肉穿肠过,佛祖留心中。修佛修心,何必拘泥世俗礼教,你若愿意,还俗娶你亦无不可。”
苏雾亦笑,温润无害,回眸看向他的一眼却透着怵人的冷厉:“知道我的秘密,还活着的人,你是第一个。”
云渡缘毫不避让的迎上他的目光,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按在心口,“很荣幸做这第一个,你可以不接受我亦水,但不要拿佛门戒律把我往外推,你知道,我不算什么佛家子弟,下山之前师傅告诉我说,我若出了寺门看到了红尘繁华还愿意归山,圣僧之位便传于我,若不愿归来,便自此除名再不许提及是他徒弟。如今我红尘辗转一圈,兜兜转转掉到你的手里,再不愿归去。”
姑苏亦水将手中酒壶塞还他怀里,挣脱开来,一抹嘲讽唇抿如线,“我不会接受你的心意,无关性别,无关身份,你与我至多为友,不会再近。”
“十月,你若不肯走我亦奈何不得?但若阻我,自此为敌。”
苏雾起身望他一眼,轻功如风,眉梢一抹冷意,消失朱墙宫禁之内。
云渡缘顾影举壶对饮,这宫廷风云已聚,苏雾不可能避得开,山雨欲来怕是不只抚国山崩海移,这九国割据的几十年平静终究到了尽头,乱世之中哪又能守得一方清净?而他守不了家国天下,守一个人的心力还是有的。
姑苏亦水也好,苏雾也罢,云渡缘存世一天,九幽泉下便不会让他走在前头。
苏雾回了坤云殿天幕已黑,殿内珠帘红纱帐,灯火绰约,几道人影安静伏在黑暗角落里,扯线傀儡般静候主人一声令下。
苏雾拂了衣袖落座,微抬下颌一抹殷红唇线幽魅妖冶,霎时间如换一人炽烈睥睨,“本座交代下去的事情可曾完成?”
“回主人,不负所托,沂城落入漠国之手,领兵之人乃漠国太子寒晋桦,冥宫雀部之人已伏在军中,随时待命。”
苏雾或者说姑苏亦水轻嗤一声不以为然,漠国一个哪敢轻举妄动,若非有个承国太后在背后撑腰,如何敢做这出头之鸟。
“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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