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师的床(1/2)
“‘豪杰个屁’!我不顾形象地骂了出来,说同桌是‘损友’,这么严重的问题也不事先提醒我,同桌依旧天真地反驳说‘你也没问啊’!”
“这之后我就从同桌的出租屋,搬回到了学校宿舍,有好长时间没再联系任冬,甚至远远看见就躲着走。偶尔在楼道里碰巧撞见,任冬想要打招呼,我就装作没听到,会不由自主地面红耳赤,差不多是落荒而逃,感觉自己特别狼狈。”
“后来任冬解释过,他初来乍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下子没什么朋友,之所以没有说破作为‘老师’的身份,是怕会有无形的隔阂,再说都是同龄人。任冬再怎么解释也不可能赢得我的原谅,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什么狗屁同龄人,一下比我大了六岁,都赶上我小叔了!’”
佟芸小姨妈绘声绘色地描述当年的场景,语调里并没有太多恼怒的意思,却多了几分娇羞。整个过程我自认为是一个合格的聆听者,也不打断,间或做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顶多问上一句“然后呢”。
故事讲到这里有一个短暂的停顿,佟芸小姨妈长叹了一声,先是感慨一番人世无常,造化弄人之类,让我不由得猜测接下来是要讲到什么大变故。
“那一节课是自习,正在做习题的时候听到门口有同学喊了我的名字,说有人找我。我就一脸茫然地出了教室,意外地见到了二伯父,心里便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二伯父的话很简单,让我跟他回一趟家。我仔细观察了二伯父的表情,发现他的眼神有些飘忽,故意不和我对视。我没敢多问,直觉告诉我家里肯定出了大事,不然也不会耽误我学习,如果是一般的小事,我甚至可能不会知道。”
“回去的路上,我和二伯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见他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我控制不住猜想会是什么事,被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想法吓到了,眼泪差点没有掉下来——父亲的身体一直不好,因为年轻时当过兵,参加过‘抗美援朝’,身体出了问题,才从前线下来的,不久就退伍了。”
“‘佟小芸,别瞎想,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很害怕自己脑中想的会变成事实,一面又安慰自己,顶多是生了重病,要不了多久就会康复,父亲是立过军功的人,m领袖会保佑的!下一秒又忍不住害怕地祈祷,最坏的情况是卧床不起,总之是慌了神——”
听佟芸小姨妈讲到这里,我再也没有了猎奇的心情,而是感觉异常地压抑,这才理解小姨妈感慨命运时的无奈,甚至于绝望。佟芸小姨妈没有具体讲述,跟二伯父回家后的细节,大概是一段不愿回首的记忆。
“我在家待了三天,就被母亲赶回了学校,母亲临行前只交待了一句话,‘好好上学,别辜负你爸’。”佟芸小姨妈费劲地讲完这一段,用手捂了一下嘴,吸了两下鼻子。
有些话,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回学校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同桌,问我去哪了,责怪我怎么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同桌差不多是我在学校最亲近的人,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同桌一时间也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上来抱住我,心疼地问我怎么了,安慰我不要难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能好起来吗?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还能改变吗?人,能扛过命运吗?”佟芸小姨妈一连串的问题,我没办法回答,只是一阵的揪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命运之轮,能够轻易碾碎一切抗争。
“任冬见到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我跌跌撞撞地进了熟悉的小院,奔着那一扇亮着的窗户过去,使劲地拍打,大叫着‘开门’。没两下,任冬就开门跑了出来,差不多是把我拖进了屋里,等看清了我的面容,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嘿嘿’地傻笑着,递上去一个瓶子,问任冬喝不喝——没错,我喝酒了,而且醉得不成样子。”
“接下来的事就完全没有印象了,那一晚,我第一次睡了任冬的床——”佟芸小姨妈讲到这里有短暂的飘神,片刻之后又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些红晕,马上补充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任冬是趴在床沿上睡着的——”
见到佟芸小姨妈的表现,我心中苦笑,那样压抑的气氛下,实在没有心思想些别的逗逼事。
“醒来之后,我安静地盯着天花板,眼都不眨,直到视线开始模糊,眼睛生疼,看到的世界变得不真实。没过多久,手被人攥住了,感觉有阵阵暖意,我知道任是冬醒了。酝酿了好大一会,任冬终于开了口,就只叫了我的名字——小芸。”
“任冬的话像一根擦燃的火柴,点燃了引信。我本来只是默默地流泪,瞬间哽咽起来,哭得肆无忌惮。任冬没再多话,也不问为什么,只是坐到床头上,把我抱进了怀里,轻轻拍打着我的肩膀,任凭我把泪水全蹭在他的衣服上。”
“‘任冬,爸爸,没了——爸爸真没了——’我艰难地说出这样的话,感觉胸口一阵揪心的痛,哽咽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听佟芸小姨妈把那样的场景还原得很真实,我偷瞄了她的表情,伤感在所难免,更多的却是淡然,这淡然的背后承载了多少痛苦的磨砺,旁人无从知道。
猛然意识到佟晓雅和小姨妈的相似之处,不仅仅是外表,还有这种淡然的表情,面对困境时淡定的目光,像是在说“还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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