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2/2)

“娘会跟我们一起上天么？”/p

“娘在这儿住习惯了，还是留下的好。哪天你觉得累了，还可以回来。”/p

这是他所能感应到的最后一次对话。/p

此后，他开始了漫长而艰难的登天之旅。/p

他被南天门的守卫捉住，直接扔下云层，摔得遍体鳞伤。如此折腾了七八次，他才趁『乱』溜进南天门，循着哪吒的气味来到云楼宫。/p

当时哪吒不在宫中，他躲在莲花池里，每日出来偷些果子充饥。起初他还感到奇怪，为什么仙童会定时送吃的过来，直到孙悟空出现将他捉住，他才明白，这些果子是为那臭猴子准备的！/p

他被孙悟空封了法力，无法恢复人形，也无法开口说话，只能陪着贞英读书写字做游戏。期间，臭猴子来看过他们几次，还给他们带来许多好吃的。大快朵颐之后，他突然觉得孙悟空没那么讨厌了。/p

一天夜里，贞英抱着它溜出房间，爬到屋顶上看月亮。天上的月亮更大、更亮、更圆，像一张薄薄的煎饼，摊在嵌满繁星的墨蓝幕布上。当月亮缓缓驶过屋顶时，贞英忽然站起，冲月桂树下的白衣仙子招手。/p

“嫦娥姐姐，你们下一次什么时候来？”/p

嫦娥温柔笑道：“为什么这么问？”/p

“因为三哥说，下一次月亮经过我家屋顶时，我就可以看到娘亲了！”/p

贞英眼神明亮，充满期待。/p

“很快的，不会太久了。”嫦娥侧过身去，一颗眼泪悄然从脸庞滑落。/p

他们没能等来月亮，却等到了一件惊天大事——孙悟空逆天了。/p

花果山覆灭后，他们偷溜下凡去找孙悟空，却不想五行山被花海淹没，而他们也再找不到上天的路。/p

小七在黝黑的山洞燃起篝火，把烤好的小鱼递给贞英，小姑娘捧着烤鱼咬了一口，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p

“我想回家，我要娘亲……”/p

他们相拥而坐，在狼嚎中战战兢兢过了一夜。/p

当第一缕阳刚照进山洞，小七摇醒贞英，郑重说道：“我带你回家。”/p

两个小小的身影手牵着手，迎着初升的太阳，消失在小路尽头。/p

离开天庭后，贞英的身体越来越差，时不时陷入昏『迷』，荒山野地没有大夫，采来的草『药』也不见效，小七情急之下，学着哪吒替自己疗伤的模样，把灵气渡入贞英体内。/p

眼见贞英的病情有了起『色』，小七开始尝试教她狐族的修炼方法。/p

他们在凡间足足流浪了两年，终于来到翠屏山下。/p

庭院中铺了厚厚一层落叶，茂密的杂草遮住台阶，殷夫人依旧站在窗外，从未离开。几百年沧桑岁月，她的魂魄几乎消散殆尽，即便是在月圆之夜，也只能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p

贞英径直走到殷夫人面前，自她懂事起，她就从未见过母亲，但眼前这个影子令她倍感亲切。/p

“娘！”她扑到殷夫人怀里，却重重摔在地上。/p

“月亮还没爬上屋顶呢……”小七拍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p

小七抬起手，以指尖搅动月光，抽出缕缕银丝。他以桂枝为骨，月光为血，替殷夫人重塑了身体。/p

重生的殷夫人不悲不喜，不怒不笑，宛如木桩，但对贞英来说，这已是莫大的安慰。/p

他们在窗外支了个雨棚，替殷夫人遮光挡雨。/p

闲暇的时候，贞英会搬张小凳子坐在母亲身边，给她讲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p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数月，一枚游魂飘进院子，打破了原有的平静。/p

那魂被月光吸引，竟融入殷夫人体内。魂魄消失后，殷夫人似乎有了微弱的气息，这一转变令两个孩子欣喜不已，自那以后，他们一边帮助关中百姓，一边收集适合补魂的魂魄，几年下来，殷夫人已经可以随意走动，也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了。/p

然而游魂毕竟有限，殷夫人始终不见好转，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黑白无常给了他们提示。小七冒险潜入忘川蒿里盗取魂魄，却不想被天化一箭『射』中，几乎丧命。/p

听完小七的讲述，众人皆不言语，气氛也越发凝重。/p

“阿娘很快就能够说话了，只要一天，一天之后，我把那些魂魄还给你！”小七苦苦哀求。/p

“还给我？”天化不禁冷笑，“小鬼，你可知魂魄一旦离开蒿里，便会渐渐消散，为避免灰飞烟灭，多少游魂误入歧途，为祸人间？即便魂魄融入殷夫人体内，也会有魂力耗尽的时候，届时你只能不断收集魂魄，如此反复，永无止境，被你用去的魂魄无法/轮回，殷夫人也不可能真正复活，你这么做与杀人没什么两样！”语气越来越重，锐利之极， “如果有人借你的命，你会借吗？”/p

小七呆在原地，良久也说不出一句话。/p

忽然，他面向哪吒，恭恭敬敬磕了个头，而后张开双臂，起在空中，全身发出珍珠般的光芒。厚积的乌云陡然散开，捧出一轮皎洁如霜的明月！/p

圆月临在屋顶，垂下累累金丝，仿佛随风摇摆的榄枝。/p

中秋未至，满月已出，月下白影越发清晰，依然是那副端庄美丽的模样。她向哪吒伸出手，笑容可亲，语意温柔：“我儿回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