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1/2)

当年离家时种下的榆钱树，如今已是亭亭如盖，嫩绿的果实缀满枝头，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哪吒骑在枝桠上，伸手去捋那一串串榆钱儿。/p

他挑出几片塞进嘴里，一股清甜弥漫开来，越嚼越香。他又摘了几串，冲树下的木吒喊道：“二哥，接住！”/p

木吒刚抬起头，钱串儿便噼里啪啦往下砸，他捧着簸箕，进退间从容洒脱，宛如舞蹈，将那纷纷扬扬的榆钱一一接住。金吒坐在石桌旁，笑『吟』『吟』看他们玩闹。/p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贞英『揉』着眼睛走进院子。/p

木吒笑道：“小懒猫起床了。”/p

女孩儿依旧『迷』『迷』糊糊，将醒未醒，她再次『揉』『揉』眼睛，将院中人逐个看了一遍，最后把目光停在金吒头顶。/p

“大哥，你的光头呢？”/p

软软糯糯的童声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p

此时的三兄弟皆是俗家打扮，除了模样格外赏心悦目，与寻常百姓并无二致。/p

金吒双手合十，刚说了一个“阿”字，便被木吒用榆钱儿堵住嘴巴。木吒攀着他的肩旁，问小丫头道：“贞英，你说大哥是光头好看还是现在好看？”/p

“恩……”贞英眨眨眼睛，“都好看。”/p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p

忽然，天空下起榆钱雨，圆圆的果荚震动轻薄的果翅，在笑声中飞舞盘旋，或落在屋顶，或钻入草丛，或停在女孩儿的发髻上。贞英追着树梢上的敏捷的身影，又跳又笑：“三哥！那边，那边还有！”/p

他们将新摘的榆钱用清水洗净，送去厨房。殷夫人从中抓起一把放在碗里，拌上碾碎的石蜜，做成一道鲜嫩香脆的餐前甜点。/p

木吒咽了口唾沫，直接伸手去拈，被殷夫人拿木勺敲了一下。/p

贞英立刻刮刮脸颊，咯咯笑道：“二哥真馋，直接用手抓！”/p

木吒『揉』着手背作委屈状。这不能怨他，当年游学天竺，当地百姓、僧侣，乃至佛祖菩萨，都是直接用手取食的，中土这边的贵族式吃法他还真有点不习惯。而且他也洗过手了。/p

杨戬敲开院门，送来面粉、香醋等食材。他把一坛子酒抛给哪吒，而后熟门熟路走进厨房，撩起袖子开始剥蒜。/p

见哪吒抱着酒坛站在杨戬身后张望，殷夫人嗔道：“哪吒，杨贤侄是客人，你怎么能让客人干活呢？”/p

哪吒吐了吐舌头：“娘，您不知道，杨大哥是大周的督粮官，也是烹饪家，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我们不能屈才啊！”/p

“伯母，叫我二郎便是。”杨戬将剥好的蒜瓣捣成蒜泥，装进碗里，笑道：“哪吒只会坐着等吃，您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我打打下手吧。”/p

“谁说我只会坐着等吃？”哪吒大声抗议。/p

“哦，那你还会做什么？”杨戬手上不停，又切好一小碗葱花。/p

“我可以帮忙啊！”/p

杨戬闷闷笑出声来：“你不捣『乱』我就阿弥陀佛了。你还想再烧出一锅碳来么？”/p

哪吒气得直咬牙，忽然挽起殷夫人的胳膊道：“娘，我们到外面坐坐，免得碍了杨大厨的手！”却听杨戬说道：“你若真想帮忙，就去天山取些冰块来，待会有用。”/p

庭院里，树荫下，一家人其乐融融围坐在石桌旁包馄饨。/p

贞英歪头看了看擀面皮的杨戬，好奇的问道：“大哥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p

不等杨戬回答，木吒便抢话道：“他是咱们家的女婿，你可以叫他三姑爷。”/p

“三姑爷！”女孩儿甜甜叫道。/p

“哎，乖。”杨戬十分配合的回答着，掏出一枚金锁挂在她的脖子上，“这是三姑爷给你的见面礼。”/p

话音刚落，云端吧唧摔下个人，手里还捧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冰砖。/p

哪吒狼狈不堪的走到杨戬面前，把冰砖往桌上一拍：“你要的冰。”/p

杨戬岿然不动，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劳烦贤弟帮我存着，别让它化了，等吃完馄饨，我给你们做冰碗。”/p

盘子里的馄饨渐渐变多，有的形似月牙，有的张牙舞爪，有的甚至敞开肚皮，『露』出里面的榆钱馅儿。/p

女孩儿把面团捏成小兔子的模样，放在偃月馄饨围成的圆圈里，说道：“这是月亮。”又捏了个面人摆在兔子旁边，“这是嫦娥姐姐。”/p

仔细想了想，又把几个馄饨并排放在月下，一边放一边说：“这是娘，这是大哥，这是二哥，这是三哥和……三姑爷！”说着，还把代表哪吒杨戬的两只馄饨拢在一起。/p

杨戬神『色』坦然，哪吒面如火烧，殷夫人掩嘴轻笑，木吒直捶桌子，金吒差点把茶喷到地上。/p

分别千年，他们再次以凡人身份相聚，吃母亲亲手包的馄饨。千百年的沉沉浮浮彼此交织，熬成一锅鲜美的浓汤。/p

曾经的愤恨、悲伤、『迷』茫，也都随着腾腾升起的白雾，烟消云散了。/p

晚饭过后，杨戬给众人做了冰碗。翠绿的榆钱，撒上一层洁白细腻的霜花，吃上一口，凉遍全身，炎炎夏日，再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情了。/p

掌灯时分，小丫头偎依在母亲怀里，听她哼唱低柔的旋律。小狐狸蜷在篮子里，深埋着头，只『露』出一只尖耳朵。/p

“娘，小七睡着了吗？”/p

“睡着了。”/p

“他还会醒过来吗？”/p

“会的。”殷夫人亲了亲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