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登临贴(1/2)

方朝清终究没有顺从崔珍娘的请求，安抚她一番，他回到自己的卧室，面对着满屋寂静，白天时一直雀跃的心情也一点点冷却下来。/p

崔珍娘的顾虑他不是不懂，他也不是不怕，相反，他比崔珍娘更怕。/p

但他怕的不是又一次一败涂地，也不是怕再被小人破坏践踏，他怕的，是再次失去珍贵的东西。/p

可是，如今的他又有什么可失去的呢？/p

至亲，功名，才华，宗族，名誉……一切一切都没有了。/p

唯一可失去的……/p

眼前忽然闪现一张宜喜宜嗔的如花面容，让他心跳顿时为之一滞。/p

那次夜游洛水，巧遇方朝清被花娘表白后，甄珠在家里窝了几日没出去，几天后，她带着阿朗去了悦心堂，同时带着这几日又画的几幅春宫。/p

自然，那几幅图都被她仔细收拾了装进匣子里，甚至还上了锁，钥匙自己留了一把，另一把到了悦心堂后，便交给了方朝清。/p

“以后就让阿朗替我来送画吧。”她笑眯眯地道。/p

方朝清一愣，旋即点了点头：“也好。”/p

甄珠准备了一肚子理由，便被他这一个“也好”给堵回去了，不由瞪眼：“你也不问理由？”/p

方朝清笑：“这要什么理由。”/p

旋即忽然脸『色』凝重起来，郑重对甄珠道：“正好，我有件事要跟你说。”说罢，便引着甄珠去内室。/p

甄珠还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脸『色』，不由好奇，乖乖跟在后面。而阿朗一声不吭地，也抱着匣子跟了进去。/p

方朝清看着也跟进来的阿朗，顿了下，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甄珠。/p

他没有坐下，就那样站着对她道：“我……还未跟你说过我的来历吧。”/p

甄珠眼睛一眨，连忙点头。/p

相处那么久，她也只是知道他姓名，知道他是这悦心堂的老板，知道他已经娶妻。其余的，几乎一无所知。/p

方朝清笑，只是笑里带了苦涩：“我的来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p

“……我祖籍南阳，出身的方家也算当地郡望，祖父曾官至宰相，父亲时任户部尚书。而我妻珍娘，其父正是当今崔相。”/p

甄珠瞬间瞪大了眼。/p

就算她再不了解古代，也知道宰相是什么，方朝清这出身，分明是顶级权贵子弟，而且不仅他自己出身好，妻子更是顶级的大家闺秀。/p

可是，这样一对出身的夫妻，居然会窝在洛城，开一家小书画铺子为生？/p

方朝清继续轻声道：“不过，如今说这些都无用。因为一些事……我已经被方家逐出宗族……”他轻轻看了甄珠一眼，却见甄珠只是微微一愣，脸上并未『露』出什么鄙夷的神『色』。/p

他不由唇角微弯。/p

继续道：“至于崔家……崔相并不认我这个女婿，因珍娘当年执意要嫁给我，崔相失望至极，直言珍娘若嫁我，便不再认她这个女儿。当年珍娘出嫁的嫁妆，多半是岳母为她积攒下的，嫁予我后，她便再没有回过崔家。”/p

他苦笑道：“因此，虽说方崔两家势大，于我却没什么益处，非但没益处，甚至还有些麻烦——这些麻烦，便是我要与你说的。”他抬头看甄珠。/p

甄珠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没有鄙夷也没有害怕，只是安静地等他继续讲下去。/p

方朝清便沉声道：“我有一个异母弟弟，叫做方朝元……”/p

接下来，方朝清便跟甄珠讲了他以往在洛城经商的几次经历，大致与甄珠听说的差不离，只是只听外面传言，似乎方朝清便是单纯倒霉加无能，但在方朝清的叙述中，他所有的失败经历中，似乎都有另外一个人的踪影，也就是他的异母弟弟方朝元。/p

比如他开酒楼那次，有客人在酒楼吃饭后差点毙命，之后日日登门闹事，搞得酒楼生意大跌，官府也三天两头上门，最后方朝清不得不将酒楼关了。/p

原本他只以为遇上讹人的恶棍，然后来才发现，其实是方朝元在背后搞鬼。/p

之后的布庄杂货油坊等生意，每次的失败似乎都少不了方朝元的掺和，其手段层出不穷，无所不用其极，偏偏方朝元狡猾至极，方朝清虽知道是他捣鬼，却抓不到他具体证据，况且——就算抓到了证据，他也根本奈何不了方朝元。/p

他是被逐出方家的弃子，方朝元却是千娇万宠的户部尚书家少爷。/p

听他说到最后，甄珠都禁不住有些可怜他了。/p

终于笼统地将往事说完，方朝清郑重地对甄珠道：“我要对你说的，便是小心方朝元。最近悦心堂的生意愈发好了，他若再注意到，难免不会使坏，而悦心堂之所以有起『色』——我也不瞒你，其实还是多亏了你的画。”/p

“所以我担心，若方朝元再想对付我，会从你下手。”/p

甄珠“啊”了一声，没想到刚刚还可怜方朝清，这会儿突然发现这火居然还能烧到自己身上。/p

方朝清安抚她：“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虽然『性』格乖戾反复，却并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只要不过分激怒他，便不会有什么危险。若是知道你的存在，他最可能做的，恐怕是指使人来挖角，破坏我们的合作，若是如此——你不必顾忌我，我们之前的协议，便作罢吧。只要你不再与我合作，他便不会为难你。”/p

他说着，眼里有些苦涩。/p

协议作废，悦心堂没了甄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