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2)

千里之外的京城。/p

皇城东侧是整个京城除皇宫外最最富贵的地儿, 达官显贵多居于此，天上掉下块石头，砸着十个人九个都是不好惹的。/p

而如今这块地儿最最热闹，最最门庭若市的，便要属皇城东靠近皇宫一侧的太师府。/p

京城有好几个太师。/p

先帝时有两位太师，虽已致仕, 却仍居京城。当今登基后，又将先帝留下的重臣崔相加以太师衔，只不过这头衔示宠多过实际意义，人们仍旧以崔相呼之, 而少有人称呼其崔太师。/p

若不加任何定语，单说太师府，人们便只会默认为皇宫东侧的计太师府。/p

虽然这位计太师，不过才堪堪当上太师一年而已。/p

寸土寸金的皇城东，太师府占地广阔, 府内有一个阔大的演武场, 此时正呼喝之声不断。/p

烈烈骄阳下，年轻力壮的精壮汉子们赤着上身，『露』膊相斗, 黝黑『裸』/『露』的皮肤布满油一样的汗珠, 随着动作从结实的肌肉上滚落，甫落在地面, 便被炽热的温度灼地只剩一点浅浅的水痕。/p

不时有爽朗的大笑声, 豪气的吆喝声, 嘈杂热闹，不像大官府邸，倒像是江湖门派一样。/p

阿朗躺在床上，听着演武场传来的熟悉声响，就好像回到洛城的镇远镖局一样，脸上不由『露』出浅浅的笑。/p

“小子，还笑？待会儿就叫你哭！”白胡子拖到胸前的老头脸上做出凶狠的表情，从『药』箱里拿出几把柳叶般纤薄的雪亮薄刃，在阿朗的脚踝处作势比划着。/p

阿朗却没有被他吓到，反而诚挚地道谢。/p

“谢谢您，周先生。”/p

周先生呵呵一笑：“现在谢还早，等你挨过去，腿脚真好了，再来谢不迟。我可没保证一定能给你治好。”/p

阿朗摇摇头：“不管最后治没治好，都要谢谢您。”/p

周先生白『色』长眉抖了抖，依旧不居功：“你要谢便去谢大当家的，我就是个大夫，大当家的让我给谁治，我就给谁治。若不是大当家的发话，老头子才懒得搭理你。”/p

阿朗微愣，旋即胸口涌上一股热流：“大人……自然也是要谢的。”/p

他看着微微有些扭曲的右脚踝，胸口微微发烫。/p

能遇贵人赏识已经是他不能预想的意外惊喜，而这贵人竟然还让人给自己治跛脚，哪怕并不一定能成功，但——哪怕只是一丝希望，就已经足够他去憧憬。/p

周先生很快便准备好了。/p

雪亮的刀刃入沸水煮过，麻醉的『药』剂灌了阿朗一大碗，又喊来几个壮汉，却是要按住阿朗不让他『乱』动的。/p

“这麻沸散虽说有些用，但待会儿要把你已经长好的骨头跟肉重新剜开再接上，那疼痛，非常人所能忍，麻沸散不顶什么大用的，该痛还是会痛。”周先生说着，又挑了挑眉『毛』，“你若怕疼，这会儿后悔还来得及。”/p

阿朗摇头，依旧没有被他吓到：“周先生，我不后悔，也不用让人按着。”/p

“我不怕疼。”/p

他眼神坚定，眼底没一丝的惧怕，嘴角甚至还挂着微笑。/p

说是这样说，周先生还是让壮汉们牢牢按住他的身体四肢。/p

动刀前说大话的人他老头子见多了，可等到真疼时，哭爹喊娘的更多。真当个个都是关二爷，刮骨疗毒还能面不改『色』呢。/p

周先生摇摇头笑了下，便开始动刀。/p

然而，阿朗叫他惊讶了。/p

雪亮锋利的刃生生划开长好的皮肉，剜掉赘生的冗肉，已经长好的骨头也被生生从原本的伤处再次敲断。/p

麻沸散虽能止痛，但对这样连绵不绝的剜肉断骨之痛，不过是聊做安慰罢了，周先生虽自己没体会过，但见过太多的病患熬不过这疼而痛哭失态的。/p

然而，从头到尾，阿朗没有叫过一声，四肢果然也如动刀前他说的一样，虽然痛到颤抖，却没有狂『乱』地踢打。/p

他脸上汗珠一颗颗滚落，眼睛却始终明亮，只看眼睛，完全看不出他正经历着什么痛苦。/p

直到最后终于将骨骼归位，开始给伤口包扎，阿朗都没叫过一声。/p

周先生心里惊叹，正要夸他两句，外面忽然响起洪钟一般豪爽震耳的声音。/p

“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人，是条汉子！”/p

话声方落，一个虎猿般魁梧的身影推门而入，高大的身影竟顿时令这不算小的房屋显得狭小『逼』仄起来。/p

犹在痛楚中的阿朗抬头看去，便见那人身量与门楣齐平，宽阔结实的身躯像是一道铁铸的墙，铁板铮铮，顶天立地，甚至将门外『射』进来的光线都全部挡住，叫室内顿时一暗。/p

往上看，便见一张不能说英俊——因为“英俊”这词对他来说都显得娘化——的脸。/p

鹰眼勾鼻，方口阔唇，浓黑的眉『毛』直飞入鬓，肤『色』是油一般的古铜，显见是镇日在日头下暴晒的结果。/p

这样一张脸，一副身躯，很难用一些时下人们形容美男子的词汇去描绘，但任谁见了，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相貌堂堂”。/p

周先生立刻站了起来。/p

“大当家的。”他恭谨地道。/p

男人朝他摆摆手，又看向阿朗，虎目里『射』出湛湛精光，仿佛发现什么宝贝一样。/p

“好小子！”他又叹了一声，铁蒲扇一般的手掌“砰”地拍在阿朗肩头，拍地阿朗身形顿时一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