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蔚山旧事（一）(1/2)

他们七月十五回到无忧谷，呆了不过两日又重新出发，意在八月前与众人在平阳会合。但这一路却正好路经蔚山。/p

蔚山，对阿离来说永远是最忌讳的地方，曾经的『药』王山庄便座落在此。/p

到蔚山那日，阿离表现得出奇平静，与贺兰珏同在马车里亦是无话。她只是非常平静地看着马车外面发着呆，贺兰珏也知趣，整日里闭目养神，却在马车到了蔚山底下时睁开了眼睛。/p

他们本没有滞留蔚山的打算，但贺兰珏却转头一本正经地问她：“不然还是上去看看？”/p

阿离似乎还未回过神来，只是一边看着外面的风景一边轻轻“嗯”了一声。/p

蔚山的风景虽不如晏暮山,但却是中原唯一能见到红日成双奇景的地方。/p

古来蔚山的雾气便重，每日夕阳西下，落暮之时，硕大的红日自蔚山西面缓缓而下坠入云海，你若有幸便可在蔚山东面看见另一抹略淡的红日，那是太阳的海市蜃楼。/p

碧波蓝天之下，万丈云海之上，两抹红日相映，美不胜收，那便是红日成双的奇景。/p

『药』王邱雨樾年轻时喜欢游山玩水，有一日来到蔚山，就被这红日成双的景象慑住，久久无法离去，于是便在蔚山最好的位子上建了『药』王山庄，而民间传闻在『药』王山庄里的落暮阁能看到全天下最漂亮的落日。/p

钟元被留在山下，两个人只带了个包袱就上了蔚山。/p

他们到达蔚山脚下时是午后时分，但等他们登上半山腰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蔚山不算太高但山势颇陡，阿离的体力不如贺兰珏，走到半山腰时已有些体力不支。/p

“要不要休息一下？”/p

她却坚持：“不用。” 她走到他前面。/p

蔚山不如晏暮山地势平稳，进出蔚山着实不太容易，从前『药』王山庄的人就不常下山，江湖自有“若找邱『药』王，先上蔚陡山”之说。/p

阿离虽然从小生在蔚山，长在蔚山，但在三年之前她却很少下山，是以江湖上从未有人见过『药』王邱雨樾的独生女邱洛离长得什么模样，这也是她三年来未被人认出真实身份的原因。/p

正走着，也许是体力不支，她脚下一个不稳，摇摇欲坠时被身后的贺兰珏一把扶住。/p

她转头向后看去，他看着她说：“还记得那日是我背你下山的吗？”/p

她一愣，没有作声。/p

怎么会不记得，那日她哭得死去活来，哭得浑身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是他硬背着她从山上下来。/p

那时她只知道哭，却不知道他背着泪流满面的她从山下下来时是何等凶险。/p

简直是命悬一线。/p

“谢谢。”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只蚊子，也不知是谢他“伸手相救”还是谢三年前的“那一回”。/p

但他还是听见了，面『色』渐渐暖下来，几步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这条路我虽然三年未走了，但总比你熟悉些。”/p

阿离有些惊愕，却也没有挣脱他的手。她被他一路“提”着上山，约莫一个时辰以后终于到了山中一处平坦地。/p

到了安全地儿，他也忍不住呼了口气，放开她说：“这地方儿，说有人来还真叫人不信哩。”/p

照理说他还是个病人，平日里虽看不出来，但他身子畏寒，一年里最难熬的莫过于冬季。不过此时还在大暑天里，多走动走动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只不过任他一身的本事，此时也已是满头大汗。/p

天『色』渐暗，山里的风吹得凉飕飕的。她取了块帕子递给贺兰珏。/p

他却没接，只把头向她凑近了些。/p

“没手吗？”她道。/p

他倒对着她笑得没心没肺，又把自己的俊脸靠近了些：“我给你领了那么长的路，总要对我好些吧？”/p

她冷笑一声，但还是伸手用帕子去擦他脸上的汗水。/p

她倒不是真想伺候他，但山里风凉，这人又娇气，万一受了凉又病了，不仅烦了她，到时或许连平阳也去不了。/p

这样想着，回过神时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那双『迷』死人的桃花眼是她平日里看惯了的，或许世间寻常女子都抵不过这双眼睛，但阿离却不是寻常女子，一向对这双眼睛熟视无睹。这些都是贺兰珏知道的，但今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因为她竟然撇开了头，故意不去看他。/p

他笑得更放肆了。/p

她放下手，瞟了他一眼，“别笑得那么恶心。”/p

果然，阿离就是阿离，不是寻常女子。/p

他敛了笑站直身体：“走吧，还有事要做。”/p

她愣了愣，竟忘了正事。/p

自三年前『药』王山庄付之一炬，整整三年，阿离未回来过一次，不是她无情无义，只是血海深仇一日未报，她又有何脸面见『药』王山庄一众六十一口。/p

山风凛凛，夕阳渐沉，他们站在残破的大门前，看着余辉映在门前的牌匾上，原本金字印嵌的“『药』王山庄”四个大字，其中两个已淡得不见踪影，只有“『药』王”二字还隐约可见，但是牌匾歪着，好像风一吹就会摔下来一样。/p

阿离久久抬头看着头顶上的这块匾，也不曾眨眼，眼眶很快红了一圈。/p

贺兰珏提了口气正想去把牌匾扶正，却见她摆了摆手。/p

她低头看见山庄门前摆放了一些腐烂的水果，有香炉还留着烧纸的痕迹。不是很多，但看上去几个月会来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