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关外夜雨(2/2)

沐昭心中满满当当，全是未曾体会过的柔情蜜意，她躺在泠涯怀里胡思乱想了一阵，突然问道：“师父，你为何从不愿跟我讲你小时候的事？”/p

她真的很想了解他，了解她没有机会参与的与他有关的一切。/p

泠涯摸着她的头发，沉默了许久才问：“你很想知道？”/p

“嗯。”沐昭轻声答着。/p

泠涯低头啄了她的唇一下，缓声说着：“我儿时过得很苦，并没有太多愉快的记忆。”/p

听了这话，沐昭的心口一阵抽痛，她赶忙环住他：“那便不讲了。”/p

“无事。”泠涯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是皇家的孩子......”他的情绪似乎低落下来，沐昭抬头望着他，只静静听着。/p

“我母亲生在西域小国，两国战祸不断，她被选做美人进贡到大胤朝，成了我父皇的妃子。”/p

听闻此言，沐昭在心中“啊”了一声。/p

难怪她总觉得泠涯的五官比旁人要深邃许多，却并不夸张，原来竟是因为他有西域血统。她往他怀里拱了拱，打趣道：“难怪师父这样好看，你母亲定然是个大美人。”/p

泠涯不禁失笑，他心中的阴霾散了些，微微笑着说：“她是很美，在我幼时的记忆里，她总对着妆镜顾影自怜，从不理会我。”/p

沐昭诧异了片刻，沉默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想藉此安慰他。/p

泠涯被她哄孩子的举动逗笑，手臂紧了紧，继续说着：“我是父皇的第十四个儿子，因我母亲的缘故，并不受宠。”/p

沐昭听着，再度想起天钧师祖曾说过的话来——为何他小小一个孩童，会一个人在深宫内院求存，莫非他的母亲早亡？/p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泠涯笑了一声，“母亲在故国时便已有了心悦的男子，迫不得已做了我父亲的妃嫔，自嫁过来后便郁郁寡欢，连带着也不喜欢我......我四岁时，她跟着一个侍卫私奔，将我一个人留在了那里。”/p

沐昭心中一阵错愕，望着泠涯眼底的失落和痛意，她突然不知所措，这才知道自己问错了。/p

一个本就不受宠的皇子，被独自扔在宫中，母亲还跟着一个低贱的侍卫私奔——这个皇子的下场如何会如何？光凭想象便能猜到！/p

望着沐昭眼中的不可思议，泠涯淡然一笑：“我长大些才想通，那个侍卫似乎是个低等级修士，这才能带着我的母亲逃出皇宫。”想起那个女人决然离开的背影，泠涯仍感到一阵意难平，“她离开后，我身旁的宫女嬷嬷皆数被处死，我被关进冷宫等着我父皇将我赐死，只是不知他为何突然发了善心，并没有杀我，只是将我扔得远远的，任我自生自灭......”/p

沐昭再也听不下去！在皇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个处境如此的孩童该如何求存？他那时才四岁......难怪天钧师祖会告诉自己，他找到泠涯时泠涯几乎快病死，若是他再晚去一步，这世上便没了泠涯。/p

她坐起身来，搂住泠涯的脖颈扑进他怀里，说着：“对不起，我不该问的......”/p

泠涯轻轻抚着她的背，反而安慰她：“无事，世俗之事我早已斩断，你若不问，我几乎要忘了。”/p

他感觉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颈窝里，怀中的少女肩膀轻颤着，像是在哭，泠涯失笑：“之前非要缠着我讲，怎么反倒哭了？”/p

沐昭抬起头来，眼睛红通通地，她说道：“我生来便被扔在了孤儿院门口，一生从未见过父母，是孤儿院的院长将我养大。”/p

泠涯静静听着，心里说着，“我知道。”/p

“我从前很想知道我的父母长什么模样，只是直到我死了，仍未打听到他们的消息；我再度醒来后，沐家爹爹娘亲成了我的父母，他们待我极好，只是我清楚，我并非他们真正的女儿，而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我本以为自己能一辈子受着他们的好，不想后头又发生了那样的事。”/p

泠涯心中一痛，紧紧搂住她。/p

“泠涯，直到遇见了你，我才第一次感觉到人生有了依靠......”/p

沐昭直起身来望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你不要再为从前的事伤心，从此以后我便是你的亲人，我们永远在一起！”/p

泠涯望着怀中的少女，一颗心像泡在灵泉当中，那些遗留下来的裂隙似乎被慢慢填补，不再刺痛。/p

他将她拥进怀里，轻声答着：“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