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哪能上去就蹭饭？(1/2)

幽州是边地，涿县城是个方城。/p

郡治依侯伯制，方五里，长三百雉，设里割宅，旁三门，通田作之道。/p

城中九经九纬，左祖右社，阴阳相和。/p

地座平城，享土地之宜，水脉浮于城下，易出井尝水泉之味。/p

城郭之外，草木丰饶，漯水绕城，金稻飘香。/p

由于是边地冲要之城，或是有以堂皇建筑震慑乌丸，杂胡等异族的需要，涿县城斗车正中，有一祭祀上天的垒土高台，明堂辟雍。/p

明堂临制四海，均五行，北军南民，西市东仓。/p

西市说是市，未见繁华，从三门道的南门缴了入城税进来，一路朝西逛，抬眼尽是一堂筑的民房。/p

临街馆舍商铺很少，墙根底下时不时也能看到地摊，只不过很少有人吆喝。/p

全是地摊，无论是头上盘着髻，穿着麻料衣的本地郡民，还是一头乱发，披着翻毛兽皮的乌丸，杂胡，全是在墙根一蹲。/p

大多摊主身前连块布都没，要卖的东西就直接放在地上。/p

陶器，藤篓，漆器，象牙，兽皮兽骨，野味干货，铜镜铜壶等铜制品，陶翁装的粮，坛装的调料，还有条桌，木桶，木盆，木碗，板凳等木工制品。/p

请教了简承才知道，板凳叫“胡凳”，多为平民才用，上至公卿下至氏族，非是坐塌便是跪坐地板，不用胡凳。/p

榻榻米莫非就是这么来的？李轩也搞不清楚，只是感觉自己若是置屋，肯定得用板凳，跪的腿麻，才是跟自己过不去。/p

丢人他是不怕的，那是别人的看法，怕的是不舒服，这是自己的感受。/p

一个个摊前行人匆匆，很少有驻足的，只调料摊前围着三人。/p

摊主正在用个木勺舀调料，放在小秤上称了，用荷叶一样的家伙什一包，麻利的用小麻绳一捆，递给挎着篮的大娘，摊掌接过了六个钱。/p

李轩牵着马，在一个临街摆着竹皮纸鹫的摊前驻足了一下，摸了下风筝才发现不是纸，似绢似树皮，一问“二十钱”扭头就走。/p

这一擦的代价，温柔的难以承受。/p

“咯咯咯。”/p

一处摆着藤笼的摊子，倒是让李轩驻足良久，看着笼里的怪鸡，感觉跟小孔雀一样，尾巴老长，羽翎青中透亮，五彩缤纷。/p

“找个饭摊儿，打个尖儿。”/p

街道倒是宽敞，就是摆食摊儿的见不着，一路穿行有些饿了，偶尔看见个挑着的幌子，上面的字还都不认识。/p

“方过榷场，何不入内？”/p

李轩在马前倒牵着缰，晃晃悠悠的边走瞧路边稀奇，身后马上的简承扭头看着来路，又把头转了回来，奇怪道，“简家在榷场内有栈，若用饭，寻去便是了。”/p

榷场，就是涉外的专卖卖场，与乌丸，杂胡等部落交易的边市。/p

自法家管仲“关山海”创立专卖制度以来，非但矿山盐铁，对外贸易也是专卖，允许私人持牌座市商，入榷场兴栈，买卖。/p

除粮铁，兵器甲胄等管制较严的品种，幽州的榷场主要就是输出盐，陶，酒，麻，布，帛等生活用品。输入兽皮，牛筋牛黄，药材，马，牛等乌丸，杂胡诸部特产。/p

甚或有奴隶买卖，昆仑奴，波斯舞姬，战俘一类的人形牲口，同样是榷场的交易品种。/p

简氏就是涿县榷场的座市商之一。/p

“那可不行，初始印象，哪能上去就蹭饭？先垫垫。”/p

李轩负手牵缰，轻松迈步而行，一边走一边欣赏临街的土色建筑，时不时扯下让他不舒服的包头巾，“若是有个澡堂，沐浴更衣一番，再去见主公，才是最好。”/p

大黑马后坐着的范鲤好奇的问：“为何如此？”/p

“绣花枕头就得突出表面花的长处呀，难道让人轻易看穿你小仙儿哥哥就是个草包？”/p

李轩对迎面走来的提篮深裙妇人露齿一笑，等妇人低头掩面疾走，才龇牙一乐，理直气壮道，“我一个滥竽充数的，不会吹竽起码要装个乐师的样子呀。灰头土脸的凑简承他爹面前，他爹万一误会我是难民，下碗面条都不给打鸡蛋，那伙食能好么？”/p

“面条是啥？”/p

“就是汤饼呀，水煮不好，用骨头熬最好吃了。”/p

“那可是细粮，非祭祖，我家节庆都吃不上。”范鲤舔了舔嘴唇，一脸向往，“便是祭祖，非老又怎能食肉？”/p

“清汤寡水的日子过去了，真羡慕你们，有幸认识一个吃货。”/p

李轩自傲道，“我吃货门弟子，是很少行走江湖的，因为门外的世界太不快乐。麦稻不去壳儿，梁黍端上桌，这都是喂鸟的。没条件咱就苦中作乐，等你家小仙儿哥哥安定下来了，你们就能懂得，跟着吃货，才是你们今生最正确的选择。”/p

“饥民漫道，小仙儿哥哥却只想自己吃好？”范鲤鄙视道，“好无志向。”/p

“我又不欠饥民什么。”/p

李轩理直气壮道，“若人人都像你小仙儿哥哥一样，能让自己吃饱吃好，还能让跟我混饭的吃饱吃好，又哪来的饥民？/p

你爹志向倒是远大，要救民于水火，匡扶天下。/p

可你爹自个都要族里接济，要靠你娘的嫁妆，空耗农人辛苦打来的粮，那你茂才异的爹与只想自己吃好的我，谁是骗子？”/p

“又说我爹坏话。”范鲤背了一下脑袋，小眼神愤愤。/p

“你…嗯？那是食摊儿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