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奈过桥(2/2)

爱梓正要去抱抱应声，她忽然听到一个男人的恐怖声音：“已经把伢儿扔到水里了，养不活他，让他去吧！”她吓出一身冷汗，立刻坐起来找孩子，虽然是做梦，可是她的刚出生的儿子真的不见了。/p

不知道她哪来的力量，蹦下床，也没顾得上穿鞋子就冲出房门，进入堂屋。她看到了那只粪桶，看到了那桶口上的木板，她知道是让孩子过桥了！她顿时嚎啕大哭：/p

“应声，布应声，不能死！这是文昌菩萨帮你取的名字！”/p

她两只手迅速到粪桶里捞应声，应声命真大，出水几秒钟就“哇哇哇”大哭起来。她抱着应声直发抖：/p

“应声，娘在，不哭！”/p

福来也不忍心做这么残忍的事，他是确实撑不起这个家，养不活孩子，才出此下策。其实，早在去年就想了好多办法……/p

郝爱梓呕吐得很厉害，郎中号了脉，说怀孕了。儿媳妇有了喜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对布福来而言，好似五雷轰顶，他面对苍天嚎叫着：/p

“天啊！你为什的要罚我家？”接着又把儿子布金山骂了一顿：/p

“要做的事一堆，又没得杲昃吃，你怎么兴旺得起来的，把女娘肚子弄大了，养的伢儿吃甚的？”/p

布福来是一家之主，他说一就是一，谁也不敢顶嘴，他儿子布金山也不例外。金山唯唯诺诺地说：/p

“父啊，都是我不好，不曾熬得住，把女娘弄担身了，惹了祸！”/p

听说吃了马齿苋能堕胎，布福来发动全家人去找马齿苋。田埂上、河滩边凡是能长马齿苋的地方都找遍了，连青草都枯死了，哪里还有马齿苋的影子。/p

“父啊！我看见张家墙山头上挂了不少马齿苋干儿，问他家要点儿吧。”金山说。/p

“现在都没得吃，人家要煮粥吃，不肯送吧？”/p

“张家是富裕中农条件好，弄集体食堂的时候，藏了不少粮，去试试吧！”沙布氏说。/p

布福来父子俩去张家商量，吃了闭门羹。父子俩不服气就想夜里去偷。那天，没月亮，伸手不见五指，他俩等到后半夜才动手。一个望风，一个去取马齿苋干儿。马齿苋干挂得比较高，布金山就用几块砖垫着，脚没踩稳，砖块倒下来了，发出了响声。张家老俩口悄悄地起来看个究竟，发现有人在偷马齿苋便大声喊：/p

“有人偷杲昃啦，快出来抓瘟贼！”/p

四邻八舍的人都来了，“抓瘟贼”的声音震天响。他俩趁着混乱在黑暗中逃走啦！马齿苋没偷成，金山把鞋跑丢了一只。庆幸没被抓住，真被抓到公社也许被打得半死。/p

郝爱梓的肚子渐渐的鼓起来了，布福来心急如焚。邻近公社有个仙人，据说从他那儿能查到仙方，按照仙方的指点做法术就能小产。工钱是二斤大米或者四斤粯子。布福来一咬牙，四斤就四斤，总比伢儿生下来好。/p

布福来父子俩去找仙人。仙人穿上袈裟，敲起木鱼，口含咒语。念毕，他徐徐起身，让福来父子俩下跪后，他进入了拉着黑布廉子而唯有他能进去的仙境查仙方，大约半个小时，他出来后让福来父子起身，给福来递了张字条，上面写着：孕妇虔跪昼夜。这就是用四斤粯子换来的仙方。临走时，仙人吩咐说越虔诚越灵！/p

郝爱梓也非常相信仙方，虔诚长跪不起，她想一定要坚持住，不能让伢儿来到这个世上熬饿。她已经二十个小时不吃不喝不解手，膝盖疼得要命，她牙齿都把嘴唇咬出了血，仍然坚持着……/p

她小便shī_jìn了，晕倒了，可时间还没到！她婆婆沙布氏和金山赶紧把她扶起，两人一人夹她一只胳膊，就这样夹着她跪着。/p

“女娘啊，一定要熬住了！”金山一边说一边掉着泪，另一只手不停地掐着她的人中穴。/p

福来领着五个孙儿孙女一齐跪下，嘴里喃喃地说：“伢儿不能养下来，不能养下来！”/p

郝爱梓长跪了一天一夜，金山把她抱到床上，继续掐她的人中，用小勺给她喂水，为她膝盖擦血……金山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我的女娘，你吃了苦，不能倒下来！”她无力睁开眼睛，嘴唇微微颤动：/p

“小……产了……吗？”/p

金山一边掉泪一边摇着头，爱梓泪水盈眶：/p

“天意！让伢儿来吧，一起吃苦！”/p

金山泣不成声地点点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