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夜(1/2)

第二天巳时院子里起了阵小小的喧闹，小世子慕容楷今日要去都乡侯府做客，与他的三个堂兄妹一起玩上几天后才回来。阿拉耶识伸着懒腰，散发着慵懒和甜甜的闺阁女儿气从东院找过来，围着马车和贴身大丫鬟捉迷藏的小团子见到她立刻飞奔过来抱住她的大腿，欢喜得咯咯笑：“姐姐，你可算出来了。我要去十一叔的家，‘霸道’他约我比赛打冰弹子，还有玉儿和敏狗儿，他们三个没我就不好玩。”“霸道”、“玉儿”、“敏狗儿”是慕容垂的一儿两女。

在旁边清点车载行礼的秀嬷嬷愉快的笑脸不自觉收了起来。

“哟，要去走亲戚呀？”阿拉耶识笑眯眯地捏捏他的团子脸。

“嗯！爹爹让我们带好多东西送过去。姐姐，你和我一起去嘛，我不要她们，只要你。”小团子随手指指秀嬷嬷和乳母等人，撒着娇。

秀嬷嬷走过来朝阿拉耶识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宫廷礼节，客气而矜持地陪着笑：“奴婢等人奉王爷之命送小世子去都乡侯府过过节气，咱们王府人丁不旺，小世子过去和哥姐们热闹热闹。奴婢本应留在府中筹备年节，王爷却说世子爷离不开奴婢照料，侯府没有像样的教养默默，这次让奴婢过去教小郡爷、小郡主们宫中礼节，免得祭典上被人看了笑话。”

这个老宫女是得宠的宫人，言语举止一板一眼，处处透着宫廷气儿，不像阿拉耶识我行我素，随心所欲地破坏规矩。阿拉耶识对于这样的宫人自然无感，也不愿与她有交集。她略微颔首示意，随口问道：“昨晚你们王爷还说今儿要亲自送小楷去都乡侯府，怎么这会儿没看到人？”

“这奴婢倒不清楚，掌灯侍女说王爷一宿没睡，天不亮就去府衙公干，走前特意交代奴婢看管好小世子。”

“哦。”阿拉耶识若有所思，摸着小团子的脑袋逗他：“昨晚我用红绸给你做了水手巾样式的小红帽，男孩子带着它可威风了，这可是黑珍珠号海盗船杰克船长的标志……哎呀，走得太急了，我还想让你试一试看大小合不合适呢。”阿拉耶识遗憾地说道。

加勒比海盗的故事最令小团子着迷，黑眼睛中放着崇拜的光，扭着阿拉耶识的手不放：“我要小红帽，我要当船长。”

阿拉耶识吩咐侍女去房中取来小红帽扣在小团子慕容恪的小脑袋上，鲜红的绸子在脑后交叉打结后缝在一起，留出两端三角形的小尾巴。小团子整个脑袋都剃的光头，只有后脑勺留着巴掌大小的毛根，从小红帽的三角结中间探出头来，前后左右看着都俏皮而新奇。小团子在侍女端着的铜镜前做出各种鬼脸，对小红帽满意极了。阿拉耶识要他脱下来他死活不肯，一定要戴到侯府去。

于是阿拉耶识蹲下身子，虎着脸正告小团子慕容楷：小红帽容易引人怀疑，别人要是问这帽子的来处，害怕他藏不住秘密——要是被人发现她在太原王府，她就会被抓走，去不了南蛮了。

这段话阿拉耶识说得严肃又忧虑，用的却是哄小孩听话的语气，大人听了这话会形成“后果严重”的自动化思维，小孩子却没有大人那么多顾虑和危险意识，他听到的是如果自己藏不住秘密，阿拉耶识最多被抓走，将无法离开而留在龙城。

“真的，你看，你就这样大模大样地戴着独一无二的水手巾、小红帽，‘霸道’他们肯定会问你的！你要是守不住秘密，姐姐就惨啦。龙城好多人都想抓我呢，姐姐也想早点离开这里，你可不能耽误了姐姐的正事！”阿拉耶识连警告带诱哄镇住慕容楷，一边从侍女手上拿过他的雪狼帽在他面前比划。

整个过程就是一环扣一环的心理行为暗示，点睛之处在最后的雪狼帽，阿拉耶识用手拿着做带帽的手势，其实就是暗示小团子可以将雪狼帽戴在水手巾上面。

小团子眨眨眼，从阿拉耶识手中抓过雪狼帽扣在水手巾上，将满头的鲜红遮挡。

“我就要戴！”小团子双手捂着雪狼帽，拼命摇晃小脑袋，“我在外面戴这个雪狼帽，他们根本发现不了——”他的腮帮子鼓得老高，运足气对那些企图摘他帽子的乳母、侍女大喊大叫，差一点就坐在雪地里撒野哭闹。

“这……”阿拉耶识为难地制止小团子，他反而哭得更凶。秀嬷嬷见这小祖宗撒泼，大感头疼。她早年把慕容恪当亲生儿子带，对慕容楷更是爱得如同心肝宝贝，对其宠得没边儿。这小人一闹腾，她就心软，反过来安慰阿拉耶识：“天巫就让他戴着小红帽吧，横竖奴婢要跟着去伺候，我亲自看着，您放心，出不了岔子。”

送小团子上车的时候，阿拉耶识对着他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千万不能说我的秘密，你也不能给别人讲童话故事——我才不要留在龙城，不听话就不理你！”

这句话全部用否定词修饰，这样的话语对于缺乏理性思辨能力的，主要靠情感、直觉思维的儿童来说，“不要”、“不能”这些字眼没法被大脑分析记忆，他们听到的只有肯定的意思。比如你让一个人试着不要去想一头粉红色的大象，结果他脑子里最先跳出来的画面就是一头粉红色的大象！这是一个广泛用于幼儿家庭教育的心理学规律，相当于阿拉耶识在慕容楷耳边强调了一遍又一遍“说出我的秘密，讲我的童话故事，让我留在龙城”。通过这种曲折的方式让小团子慕容恪暴露自己行踪，而所有人都指挥认为是小孩子无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