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攻坚(1/3)
阿桂重新站直了身体,他突然觉得浑身上下轻松了起来,他健步回到围墙旁,俯下身体通过墙上的射孔向外望去,此时最前面的一排持着长牌的女真兵距离围墙的距离已经只有一百五十米了,女真兵们放慢了脚步,显然他们打算引诱守兵过早的放箭和发射火器,这不但可以消耗守兵有限的箭矢和火药,更要紧的是可以给予守兵的神经一种无形的压力。须知战场上相对于进攻一方,防守一方的心理往往是出于一种劣势地位,当守方屡次射击却没有起到相应的效果,防守者就会陷入越来越慌、越慌越打不中的窘境,最后当进攻一方进入白刃战时甚至会一触即溃。但这支小部队是明军中的精锐,老兵的比例很高,最要紧的是冯敬时和几个军官对手下控制的很好,在他们的指挥下,明军士兵一支保持着引而不发的状态,反倒给山坡上的后金军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伊尔登冷哼了一声,他已经意识到围墙后面的敌人并不好对付,心中有点后悔贸然发起攻击了,但既然打开了瓶子,里面的酒就要喝完。他做了个手势,身旁的戈什哈吹动号角,得到命令的第一排持长牌的士兵快步上前了数十米,到了距离围墙大约九十米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他们半蹲下身体举起长牌,第二列的弓箭手也快步上前,弯弓搭箭向墙头射去。
“低头!”阿桂猛地一把将旁边士兵的头按了下去,另一只手抓起盾牌举过头顶,他背部紧贴住凹凸不平的矮墙,将身体尽可能小的蜷缩起来。阿桂可以听到空气里传来羽箭划破空气的嗖嗖声,就好像在下着一场无情的雨,拿着盾牌的手不时能感觉到箭矢射中盾牌的带来的冲击力,他转过头,看到一双惊惶的眼睛,阿桂竭力咧开嘴笑一笑,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看来是某个倒霉的明军士兵中箭了,笑容顿时凝固在阿桂的脸上。
后金的弓箭手们已经射出了七八支箭,围墙上已经密密麻麻的插满了箭矢,好像长满了芦苇。但围墙后面的明军们依旧保持着沉默,若不是里面不时传出**声,这简直就是一座死城了。指挥弓箭手的一个牛录额真不得不下令停止射击——箭囊里已经没有多少羽箭了,除非重新下山补给,否则还是留下几支应急为上。
看到弓箭手们停止了射击。早已等的不耐烦的女真选锋们开始冲了上去,他们越过长牌手,冲到围墙外的鹿角前,开始用斧头清理起那些尖锐的树桩来,这时围墙后的明军开始用弓箭、弩机以及三眼铳射击那些选锋来,而女真的弓箭手们也竭力掩护自己的同伴,温热的鲜血立即从伤口中流了出来,渗入这片干燥而又寒冷的土地里。
像绝大部分经验丰富的战士一样,阿桂在没有开打前就做好了准备,他选择的地点是距离大门大约有四十米。由于地形的缘故,那儿的围墙相对于其他地方要高出几米,而且形成了一个凸角。阿桂事先在围墙上挖了七八个内窄外宽的射孔,在外面挖来几丛灌木遮掩了一下,又在墙角放了四袋羽箭,两张弓。后金的选锋一开始清理鹿角,他半蹲下身子透过射孔向外窥探,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女真人在大声的叫喊着,阳光照在他们的武器和牙齿上,反射出寒冷的光。阿桂从箭袋中取出一只羽箭。笔直的黑色箭杆,白色的鹅羽。阿桂突然想起第一次出外打猎的时候父亲说的话:“野猪有獠牙、黑熊有爪子,但都不如鹅羽致命。”父亲早已去世了,而自己此时也距离死亡不远。他无声的笑了笑,将鹅羽拉至耳边、瞄准、放,;然后再次取箭、拉弓、放,第一箭射中了敌人的肩膀,厚实的盔甲让箭矢无法深入ròu_tǐ,那个后金士兵转过头来。正好被第二箭贯喉而入,这个倒霉鬼惨叫着倒地,鲜血从伤口流了出来。
阿桂刚射了四五箭,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响,旋即眼前便被一阵烟雾笼罩住了,什么都看不清楚,回头一看却是方才那个明军士兵正拿着三眼铳对着外边乱放。阿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揪住那士兵的衣领将其掼倒在地,骂道:“你那这玩意胡闹什么,隔着那么远这玩意也就听个响,反倒熏得人眼睛疼,啥都看不见!“
那个明军士兵被阿桂吓住了,口中呐呐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其实也怪不得阿桂生气,当时明军的火器虽然种类繁多,但由于技术条件和生产质量的限制,绝大部分火器走的都是冷热结合、以热助冷的路子。简单的来说就是不追求火器的射程、准确和威力,而追求简单易用、冷热两用、与冷兵器结合、三眼铳就是个简单的例子。如果单从火器的角度上看,即使是在十七世纪中叶的技术水准作为参照,三眼铳也是一种极其糟糕的武器。首先三眼铳没有准星,没有枪托,只能够握着长木柄用火绳点燃药室或者撞击发射,使用者只能凭借感觉瞄准,距离稍远就无法击中;其次三眼铳的铳管很短,药室太小,能够充填的药量少,气体对铅弹作用的距离也短,这无疑降低了发射出去铅弹的威力。相比起以著名的““火绳枪为鼻祖的各种长身管火绳枪来说,三眼铳无疑是用颇为落后的火器。但大明不是那种没有见过世面的蛮子,在明军中也有大量装备鸟铳这种长身管火绳枪,为何三眼铳这种看上去一无是处的火器没有被淘汰呢?
原因非常简单,在古今中外的所有军队中,任何武器都是作战系统里的一份子,没有某一种武器包打天下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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