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毛骨悚然(2/4)
窗边,透过窗子看着宁静的后街小巷中寂寂生长的小草许久,才缓缓地开口道:“其实此事我并不想瞒你,也没有想过要瞒家族里的任何人。入宫十几年了,其实我对自己的命运早已看开,也早已不再在乎别人会用怎样的眼光来看我。有生之年能够有机会离开宫里,于我已是意料之外的福气。我这一生已然如此,早已不求其他,但求能好好奉养娘亲,为她老人家养老送终,然后安宁地了却余生罢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我本以为见到了娘亲,就可以将这十几年来积攒在心里的话慢慢地说与她听,就可以将十几年来分别的光阴一点点找补回来。可是真到了能见面的时候,我却连与她说实话都做不到。
叔婶为她的身体着想,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对她说实话,一直假托我在将军府中做幕僚才不得回家。
她不知我这些年都在内庭供职,早已断了尘根,仍盼着能看我成家生子,传承家业。我除了将错就错,依照叔婶所言尽力弥补,收了一妾一女,将谎言能圆则圆,能继续瞒下去便继续瞒下去之外,别无他法。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我将实情告诉她。”
陆怀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眼望着窗外,眼神还是那样平静,紧紧攥起的拳头却泄露了他此刻内心涌动不平的情绪。
陆海发听到此间才明白,原来并不是陆怀为了粉饰自身的身份而自称在将军府做幕僚,而是自己的父母为了向陆怀娘瞒住陆怀进宫的消息,假托了说辞。
陆海发尚未与陆怀求证其宗伟到底是如何毁去,可是知道了这件事,他觉得就已没有了再求证的必要。
陆怀之父早逝,陆怀是家中独子,可陆怀进入宫中多年陆怀娘却始终不知情,而他自己的父母不仅知情,还多年如一日地牢牢瞒着陆怀娘,这背后若不是大有问题,他都不信!
陆海发想到了王景说的话,想到了在来京的路上,自己的娘亲曾屡次三番请求陆林氏在见到陆怀之后帮忙劝说,让陆怀多帮自己铺路搭桥,想到了自己初初见到陆怀的那日,在问起陆怀供职之事时娘亲蹊跷的昏厥,更想到了陆怀看向自己娘亲时眼中满溢的感激。
这一切的一切串联在一起,顿时让他脊梁生寒,毛骨悚然,几乎要呕出来!
内心千头万绪,突然一阵气血上涌,陆海发蓦然感到眼前黑了一下,扶住桌子才没有让自己摇晃起来。
他忽然不想再和陆怀说下去,意欲告辞离开,却听陆怀忽然开了口。
“瑾良,我已经将实情一五一十全部说与你听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陆海发睁眼看向陆怀,眼前的黑色逐渐褪去,立于窗边望向他的陆怀慢慢在他眼前清晰了起来。当看到陆怀眼中的伤感时,一种强烈的愧疚感袭击了他,令他的喉咙收紧,头脑轰鸣。
他感到无颜面对陆怀,低下头,错做事般不敢看陆怀,很轻地点了点头。
“请不要再深究此事,帮我保守住身份的秘密,不要同任何人讲,尤其是我府上的人。我府上的人都不知道我过往的内官身份,我娘也不知道她的小孙女的真实来历,她很喜欢那个小女孩,待我日后找到合适的时机与她坦承不能再有子嗣,那个孩子会变成她唯一的安慰。你能答应我么?”
“能。”陆海发攥紧了拳,竭力平稳下情绪,才终于能说出这一个字。随后,他慢慢起身,向陆怀深深施了一礼:“从前是小弟多有不对,不该窥究堂哥你的过往和私隐,以后小弟万万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了,还请堂哥原谅小弟过去的所作所为。”
陆怀轻叹了一口气,道:“言重了,我不会怪你。”
陆海发闻言,慢慢直起身,黑色突然又毫无征兆地裹挟了他。他只感到眼前一暗,耳边似有一声长长的鸣响,就感到头脑一片昏沉,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歪倒了过去。
他能感觉到陆怀截住了他栽倒的身体,也能听到陆怀叫他,然而不论他多么努力地想要睁眼,眼皮都毫无知觉,始终严丝合缝地遮挡着。
很快,他感觉到人中被用力地按了下去,胸腔里随即涌进了一团新鲜的空气,他猛然呼吸,眼睛一下就睁开了,入眼便是陆怀担忧而焦急的目光。
“你醒了。”陆怀见到他醒了,终于释然地松了一口气,放开了他,让他靠在椅背上,轻声关切地问:“你怎么样,怎会突然昏倒呢,可是近来温书太过劳累?”
“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对自己过去的做法很内疚,才会如此。”陆海发慌乱地低声解释。
其实他心里清楚,他会昏倒不是因为自己过去质疑了陆怀,而是因为他娘对陆怀做下的那些事令他无颜面对,气愤交加,以致急火攻心。
陆怀其实也知道陆海发昏倒的真实原因。
他知道陆海发问明了自己过往的身份之后,下一步就应该要问陆钱氏与他进宫是否有关,甚至也许会旁敲侧击地问他宗伟如何被毁。
这两个问题都过于敏感了,陆海发很可能掌握不好向他套话的分寸,未免陆海发弄巧成拙,他便在最后直接将娘亲不知情的事透露给陆海发。
如此以来,聪明如陆海发既已听了王景的说辞,再知道他娘亲从不知情,便该猜到背后果真是大有隐情的,未免他发觉端倪,便不会再如问他过往身份一般单刀直入地再来问他宗伟被毁与陆钱氏的关系。只是没想到陆海发内心的情绪竟然那般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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