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檄文(1/2)
棋局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迷了戏里的角儿,或许也迷了下棋的人。最难猜的便是一个“情”,最容易动摇的也是一个“情”。
然而偏偏最容易起的,还是一个“情”。
辛栢兀自发着怔,卢寰却已上前来行礼道:“公子,可要继续诛杀长孙?”
辛栢笑了笑,不置可否:“有个问题我倒一直想问大将军。大将军权倾天下,根本可自己取而代之,又如何要助本公子一臂之力呢?且不要说是因本公子如何英明神武,在棋局之中,到底只有自己的利益,说旁人如何都是虚伪。”
“卢寰只是一个将。一个愿忠可忠之君,护卫大魏江山的将。”卢寰淡淡一笑。难以想象,素来猖狂嗜杀的他会有这般清淡的笑,“这是卢寰的信义。就算天下人每一个人信,卢寰也自始至终不敢忘。所以,若君不值得忠,那臣不如自择君。”
“然后呢?”辛栢眸色深了深。
“然后,为明君献上头颅,为家国献上此生,一寸山河一寸血。”卢寰说得很轻慢,却字字重如千钧,“卢寰此生只愿作一名将。然而前提是,要有可为之效忠的主。我卢寰亦有忠,只是这忠并不廉价。而公子,便是我卢家选中的人。”
卢寰忽的正色拜倒,叩首至地,对辛栢行了大礼。辛栢有半晌沉默,就静静的看着卢寰的脑门顶儿,一时也没叫他起来。
“如此,那长孙如何处置,就听大将军的罢。本公子再不插手。”良久,辛栢自顾起身,在春风中留下一句话后,身影便消失在街道尽头。
剩下的卢家将士试探地近前来,向卢寰行礼:“大将军,长孙……”
“罢手。”卢寰拂净膝上的尘土,收起了自己的七星宝刀,“公子输了江离的局。虽然只保了个长孙毓泷,但长孙毓泷素来纯孝忠厚,珍重族亲。若然他出面为长孙求情,公子又该如何?”
“对哩。好歹一姓同宗,长孙毓泷总不能看着自己的族亲被诛杀。若他为族亲求情,来个以死相逼,那如杀了他,便是拂了公子的赌注,如不杀他,便得放过全族。这可就两头麻烦了。”身为副将的卢钊纠结的挠着后脑勺。
卢寰看了眼如同坟茔般矗立的长孙府,泛起抹冷笑:“将案件重新交于大理寺和刑部,依律定刑,按章治罪。我卢家再不插手。反正结局都是定的,不过是如何个了结法。”
长孙死局已定。逆反重罪,全族当诛。将案件交回大理寺和刑部,较之被卢家当街斩杀,横尸街头,不过是换了个体面的死法。
结果没有区别。谁拿起屠刀就更没有区别了。
卢钊恍然的拍拍脑门,敬服地向卢寰一抱拳,便威风凛凛地回头大喝:“卢家将士听命!撤兵!”
八百精兵齐刷刷后退,地动山摇,掀起飞尘一片。漫天杨花覆盖那出鞘的利剑,剑光顿时被掩盖在一片春意中。
天和十一年三月底。大将军卢寰不知因为何故,从长孙府撤兵。并主动将案件重新交于大理寺和刑部,责令其依《魏典》查办。
四月初五。大理寺结束了对长孙的抄家。抄出逆反之物百余件,件件重可定罪。至于那些逆反之物是不是真的有,还是歪曲黑白,都没有谁介意。至少卢家认定长孙逆,那就是小孩儿玩的竹马也可以被认定为“反物”。
四月初六。帝旨:长孙逆,诛九族。
四月初七到四月十七。整整十日,刑场乌鸦哀鸣。长孙氏八百余子弟,开国百年名门,被一轮轮像小猫小狗地斩首于铡刀下。
尸骨堆积如山,头颅似丰收的西瓜。血流成海,亡魂悲鸣怨气如云,哭泣声哀嚎声染红了大魏的春。
济阳长孙,灭亡。
然而四月十七当日,又出了意外。卢寰携带本家精兵,从刑场上救下待斩的长孙毓泷。并当场宣读檄文《讨李檄文》:抄家彻查之中,长孙毓泷清清白白,本可依律赦免。然昏君不辨忠奸,残暴嗜杀,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以清妖孽!
檄文甫出,天下皆惊。这在天子脚下,堂而皇之的挑衅,向整个李家皇权擂响了第一声战鼓。
消息迅速传到了大明宫。皇帝李赫当场拔出尚方宝剑,怒斩御案一角,大喝曰:卢贼不诛,朕有愧于先祖!
旋即,数万御林军紧急调动,向刑场发兵。持尚方宝剑,讨伐卢家军,擒叛贼卢寰,帝准先斩后奏,同时紧闭长安城门,谓之关门打狗。
然而这日深夜,檄文颁布后的第三个时辰。春雨绵绵,淅淅沥沥,浇得子夜的长安城一片狼狈。
长安城城门处。卢寰率领本家子弟,并一千精兵,往城门处飞驰而来。马蹄声嗒嗒,剑光待饮血,寂静的子夜也压抑不住那汹涌的暗流。
卢寰当先飞驰至城门下,看着紧闭的城门,手中七星宝刀气势汹汹的一抡,哐当一声插入砖地五寸:“可恶!还是晚了!”
卢钊旋即追上来,眉头蹙成了一团:“爹,情况不妙。我卢家兵力主力在陇西,可如今你我人在长安。若是不回到陇西,在长安起兵,凭本家一千兵力,根本无法和御林军对抗。若是再困于城中,彼时狗皇帝兵力赶到,你我就会葬身此处!”
“老夫如何不知!要成事必须回到陇西!”卢寰的双眸迸发出熊熊精光,如同暗夜里的两团火焰,“你说御林军那群小子怎么都不长眼!连南郊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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