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天下之政出于一(2/3)
到尾都不知情,以他名义下发的圣旨就已经到了百官手里。在明朝制度下,尊奉中旨很可能是尊奉太监的命令,长此以往,早晚会演变成唐末那种太监把持废立的局面。正规流程走完的圣旨,才最有可能体现皇帝本人意志。文拟票的圣旨,其实这正是对皇帝忠诚的体现。至于武夫,那压根就不能列为备选答案。武人掌权之后的皇帝处境,前朝经历的太多,明朝皇帝自然不会自己去找死。举个例子:明穿文宠儿正德,在历史上把二品武将都指挥毕春怀孕正妻宣到豹房侍寝,毕春只能乖乖服从命令,这便是武人本身不掌权,否则单这圣旨都可能酿成兵变。
几方面的力量计算下来,在维持现有模式不变,且保证国家稳定这个大目标下,可帮助皇帝治理天下的,就只剩了文官,于是随着仁宣之治以来,明朝的文官权柄渐渐加大,皇权逐渐下移,这也是客观条件下的无奈之举。
现在的万历还没成亲,从官场角度看,其根本还属于限制行为能力人。让他出来挑大梁独掌政柄就是拿国家命运开玩笑辅臣,把全国的奏章都堆到万历面前没人替他看,那这国家用不了多久就会瘫痪或是发生内乱。在天子大婚前不能亲政,是经历过若干次动荡之后,成熟的封建政权对于国家政权保障的一道约束器,保证国家不至于被某些不靠谱的帝王玩坏。
皇帝不能亲政,国家又必须运转,不能让地方上拿到自主权,这个时候的张居正实际就是代替皇帝出面治理这个国家。他所拥有的权力地位,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至少在当下这个时间段,张居正可以看做皇帝的代言人。
天下之政眼下是出在张居正之手而非万历之手,这是客观局面所导致的必然,非人力所能干预。由于其是首辅不是皇帝,不管再怎么霸道强势,下面的杂音总会是有的。朝中各方大佬不可能像儿子一样听话,张居正怎么说就怎么干。
接下来,随着他要推行新政,其手段可能越发酷烈,而引发的反弹可能也就越发大。自古以来奉行变革者,多半都没什么好下场,原因也跟这有关。一方面窃取了太多皇权,导致天子不喜,另一方局,让自己众叛亲离举目无亲,下场又怎么会好。
这份策论其实就是让进士们站队,看看这些未来栋梁对这个问题怎么看。毕竟明朝到了现在,民间思想比较复杂,一部分读书人开始出现了一些不大好的思想,认为偌大的国家应该因地制宜,给民间以及基层更多的权力。像是到了明末,大思想家黄宗羲就提出天下为主君为客这样的观点。如果此时这样的卷子出现,名次和前途,就难以讨得好去。
可是片面的支持政出于一,又有一个问题,到底这个一是谁?如果让皇帝认为进士实际支持的是张居正,当下就算没什么,未来亲政以后对其看法是否会好,也难说的很。
也有一种可能是皇帝眼下看了不爽,然后就忘记了,这概率也比较大,毕竟三年几百个名字,皇帝未必记的住。范进可以想到,赌这种概率的举子是最多的,作文时多半都是考虑的张居正态度,于小皇帝的态度考虑的不多,或者认为无关紧要。
问题是,这个别人能赌,自己不能赌,皇帝忘了谁也不会忘了自己。毕竟作为明朝当下著名大触,皇帝是少不了看自己漫画的,范进这个名字三天两头能出现在他眼里,想忘都不容易。在看漫画之后,难免会惦记起自己写过什么,那时候如果调卷发现自己立场有问题,那也很麻烦。毕竟嘉靖皇帝就是刻薄寡恩的,他孙子谁知道会不会也是这么孙子,还是谨慎些为好。
思忖了好一阵,范进才开始打草稿,起手空两格,“臣对臣闻,天下有政本,人主诚有以重之,然后政从于其本而不分。夫天下者人主之器也……”
这篇论,范进首先承认天下之政出于一的必要性,正当性,先进性,谁反对这个谁就该被砸碎狗头……但是并没提及,这个一是谁。接下来笔锋一转,又阐述对于人主而言,政出于一,就是要自己的心也放在政上。喜好游玩,歌舞,宴会,都会导致分心,而人主分了心,政就没法出于一。
而身为人主用什么方式秉政,也是个问题。单纯用威风武力,都只会激起民间动荡,并不利于江山稳固。要想江山太平千秋万世,就还是得用贤良臣辅佐。
到此,范进在文章里就开始埋伏笔,人主苟有志一天下政者,必期贤辅相……皇帝想政出于一,是绝对没问题的,也是应该的。但是应该的事不等于能做到,汉之宣,唐之宪,都曾想过收天下之权,结果都不怎么好。原因就是身边缺少一个能一心一意为人主服务的贤辅相。是以今天,这样的贤相出现,是我大明之幸,陛下之幸,亦是百姓之幸。人主贤相相得益彰,纪纲何患不明,治军何患不物,赋民何患不清?古天下有政本者,相之谓也。
等到落上臣谨对三字,范进甩甩手腕,侧头看向手边计时沙漏,时间差不多已到了午时。金銮殿内依旧安,再无其他声音传出。满朝文武人数虽多,却没人敢发出动静,以免承担惊驾或是打扰考生之类的罪过。
小太监已经把宫饼和茶水发下来,但是真正去吃的没几个。殿试虽然可以起身喝茶,但是不许上厕所,中途起身方便就等于是交卷。为了不排,就只好不吃不喝,为了功名前途忍一顿,谁都做的到。
再者殿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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