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九千岁伪(1/2)
民国七年,西历1918年,正月十五,元宵节。
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古时候,少男少女被幽闭在家中,每年只有上元节的灯会,才有机会出来游玩,由此相识相恋,惹出多少痴男怨女的故事。偏偏碧云寺中晨钟暮鼓,只有来烧香的善男信女。秦北洋自然而然地想起一双琉璃色的眼睛,不是近在眼前的小镇墓兽九色,而是远在天边的欧阳安娜。
深夜,金刚宝座塔的北缘,两年前雪夜刺杀的旧地,来了几个黑魆魆的身影,趁夜掘开一个大土洞子。
修葺寺院之余,秦北洋带着九色跑步练功。经过金刚宝座塔的须弥座,他悄悄靠近那些家伙。竟是一群盗墓贼,正在搬运宝贝呢。
秦北洋仗着有九色在身边,大喝一声:“呔!来者何人?”
香山是北京的风水宝地,达官贵人都喜欢葬在这儿,尤其是满清贵胄。清朝亡了,再也无人看守这些坟茔,盗墓贼的胆子就大了,甚至也有西山旗人中的破落户。
月光下,他抽出唐刀,吓得盗墓贼落荒而逃,看来尚是资历浅薄的毛贼。
走到被挖开的洞口,看见被打开的墓道口,看石雕风格像是明朝。他用泥土封住洞口,跑回碧云寺通知大和尚。毕竟这洞口在金刚宝座塔附近,万一挖坏了曼荼罗的根基可是大事。
次日清早,鸡鸣刚过,僧人们组织了一支探险队。秦北洋自告奋勇打头阵,正要进入明代墓道,大和尚带着一位客人匆匆赶来。
大和尚气喘吁吁地介绍:“这位是北京大学历史系的王教授,也是在家修行的居士,凡是碧云寺里出现古物,都要请王教授来探查研究。”
“诸位长老师父,门生王家维这厢有礼了。”
这位北大教授双掌合十鞠躬,看样子颇为虔诚,年纪约在四十多岁,身材较常人高大,穿着朴素的土布长衫,戴一顶御寒的皮帽,双目很有精气神,不似普通的教书先生。
众人探入墓道,秦北洋在前头举着火把,并用铁镐敲打虚实。墓室门已经开了,随着一派阴森之气,地上散落有零星的随葬品,有些是不值钱的冥器,有些则是马蹄金与珠宝首饰。王家维捡起来细细查看,确认都是明朝的古物。
“奇怪,这座大墓,有许多皇帝陵墓的规格!”
王家维指出这金刚墙、石五供、汉白玉的宝座,还有万历年间的青花瓷大缸,盛满香油用于点长明灯,都在古书上有所记载。当年,明十三陵都还没有被考古挖掘过,除了盗墓贼以外,谁都不晓得真正的明朝皇陵底下是咋样?教授随身带着纸笔,速写画出这墓里的形制,还有文物的外形,权代照相机了。
僧人们更关心金刚宝座塔,他们测量了尺寸与方位,确认这座地宫并不在金刚宝座塔底下,不会产生实质性的危害。
“此地也算是个龙穴,能在此点出金井的应该是个高手。”
秦北洋忍不住脱口而出,王家维回头盯着这张十八岁少年的面孔:“小兄弟,你是……”
“我是碧云寺雇佣的工匠,昨晚,是我发现了盗墓贼。”
话虽没错,但秦北洋躲开教授的双眼,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王家维指着地宫里前后左右几间墓室:“你觉得墓主人的棺椁在哪一个?”
“后室!”
秦北洋觉得这没啥好隐瞒的,反正清朝皇陵地宫也是这样。
于是,大家打开后室大门,却发现迎面蹲伏这两头石兽。
“镇墓兽?”
教授话音刚落,秦北洋将把他扑倒,呼喊大家快点逃避。
就当地宫里头乱作一团,他却发现那两头石兽一动不动,不像是镇墓兽的反应。秦北洋又用火把扔到石兽身上,才确认真的只是两尊石雕。
又等待片刻,他红着脸把教授拽起来说:“对不起,我是草木皆兵了,这是假冒伪劣的镇墓兽!”
“怎么说?”
王家维并未生气,而是小心地观察这两头石兽,似猪非猪,似狮非狮,就是有两扇大耳朵跟身体连接,背后还有一对大翅膀,风格相当之古朴。许多石狮子都可以看出性别,而这两头石兽很奇怪,下面光秃秃的,更像是被骟过似的。
“真正的镇墓兽,必须要由皇家工匠制作,如果是一般民间的石匠,哪怕再好的手艺,做出来的只能是一堆石头或陶器,根本起不到镇守墓穴的作用,所谓的伪镇墓兽。”秦北洋又干咳了两声,“我是个祖传的工匠,这是我爹告诉我的。”
“你是个有意思的工匠!”
王家维又往墓室里头查看,发现连个棺椁都没有,只有个空空的棺床,摆放着景德镇的瓷瓶,难道是个骨灰瓶子?教授信佛,不敢轻举妄动,但他们移开棺床,发现底下的金井,果然有股地气扑面而来。他用镊子取出金井里的一堆衣服,竟然是一件明黄色的十二章龙袍,着实令人大吃一惊。但在北京埋葬的明朝皇帝,都在十三陵里躺着呢,怎会在这香山地下?
秦北洋也绞尽脑汁,想起达摩山舍身崖底下的建文帝陵墓。
忽然,有个老僧说了一句:“听贫僧的师父说过,我们碧云寺过去还葬着一位大人物,就是明朝大太监魏忠贤。”
“魏忠贤?”王家维看了一眼手里的龙袍,“九千岁?”
“明末祸害天下的阉党魏忠贤?”秦北洋啐了口唾沫,看着棺床上的瓷瓶说,“据说太监死后都想跟自己的命根子葬在一起,这样才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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