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杀人刈麦(1/2)
孟益想要自杀的原因有很多,燕北能想明白。诸如败给叛贼的羞愧、即将受辱的畏惧,亦或是有辱皇命的委屈……燕北都明白,无论这种想要自杀的举动出于什么理由,燕北也都能理解。
但他不赞成。
站在燕氏辽东的土地上,杀了燕氏的人,败于燕氏之手。燕北想要他死,他才能死……若燕北不想他死,那他就不能死!
燕北能有今日,全赖部下效命以死拥戴,所以他始终把亲信对事情的看法放在处事的第一要务。甚至有时候为了手足部众,他可以放弃自己本来的坚持。
就像对沮授,他既然说要饶恕汶县长吏,那他便就饶了。
即使一开始他要让汶县血流成河。
在燕北看来,他可以抗拒孟益于辽水以西;他也可以将孟益击败押做俘虏;这都是他的自由,但他绝不能杀死孟益。
一个活着的将军俘虏,可以让他在击败公孙瓒后对刘虞的谈判拥有一件不小的筹码。
而一个死掉的孟益?
死掉的孟益非但不能成为筹码,反而会成为燕北归附幽州最大的阻力。
自冀州一路跟随他的两万名好儿郎,在辽东一战中死伤甚重,粗略估计便有四千余埋骨异乡。若问燕北恨不恨孟益,恨不恨这些汉军?燕北恨极了,恨不得将这些活活坑杀。
但他更担心无法归附幽州之后的事情。
就好像他对未来的担忧一般,他不希望那种莫不见底的苍白无力感始终追随着他。
这场战争,这些损失,归根结底是他咎由自取……他一意孤行地要救下张纯的性命,甚至不惜于孟益、公孙瓒这样的朝廷兵马为敌,这才致使这场战争。
曾经燕北认为自己如果不做叛军就活不下去,在他作为军侯知道中山太守张纯要举兵反叛时,他真的这样认为。
天大地大,他一介毫无声威却被整个幽州画出画像通告缉拿的流贼,不跟着张纯走还有其他的路吗?
但是现在,他知道,如果再做叛军……不单单他,就连他所重视的兄弟燕东、所亲信的心腹部众,甚至那些追随他的冀州好儿郎,都难以活下去。
尽管现在他们实力强悍,万余健儿可雄于辽东。
但这种日子可能旦夕之间,或许旬月之时。只要他头上还顶着叛军的称号,眼前的威风与富贵,终究只能是一场镜花水月。
他不能再叛乱下去了。
在收拾兵马一路北上的行军途中,燕北还在回想……那个去给刘虞送信的骑卒怎么还不回来。他是不是已经死在路上?
还是说,那封信为驻扎在辽西的公孙瓒所截?
这令他焦躁。
内心深处,燕北仍旧不愿与积威已久的公孙瓒在正面战场上对决……从前他没听说过孟益的名字,因此从来不怕孟益。但是公孙瓒不同。
他是听着公孙瓒的名字长大的。
公孙伯圭四个字,在幽州就是一块金字招牌,在燕北心中也是如此。这几个字所代表的意义,甚至都远远超过冀州小山坡上远远一眼见到那个威风凛凛的男人本身。
那些深埋在心底的东西,并不是短时间的际遇变换就可以改变的。
就像那年那月那一日,饮了塞外巨马河畔风沙,带着十几个穷困粗鄙老兄弟的燕北蒙着麻布从太行山道上连滚带爬地翻落而下,不避荆棘草木只为了偷偷地用羡慕眼光对那年轻威武的将军看上一眼。
他不信命,他从不矜持,他走到哪里便要将一脸地桀骜不驯于傲气带到哪里。
可他还是蓬头垢面地攀上松树,折了枝桠挡着自己,羡慕都写到脸上去,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我什么时候……也能像公孙将军一样啊!”
我想变成他的样子。
可人与人,终究生来就是不同。
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光耀世间,而有些生来却只能负重前行……可最怕最怕的,那些生而为赢的人们却还铆足了力气努力,拜名士学艺、得太守赏识、作战奋勇轻命。
削尖了脑袋要钻到天下的最顶端。
人家生来便是普通士人,拼命努力为了让自己成为人上人。
燕北生来便是人下人,拼命努力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人。
同生于幽州,一个是年少成名的英雄受人敬仰;一个是年少作恶的亡命徒令人畏惧。
公孙瓒成了燕北心里的阴影魔障。
‘我要打败公孙瓒。’
‘我必须打败公孙瓒。’
燕北对自己说。
如果不能打败公孙瓒,他永远都无法正视自己。
永远,永远,都只能是走出太行八径蓬头垢面的流寇,卑微到尘土里。
……
“司马,南面有一支兵马顺着官道出了密林。”
年轻的渔阳少年高高昂着脖子,头顶着大了一号的铁胄立在刘备马前,奔跑了数百步让他有些气喘,脸上带着些许潮红指着山下南边说道:“我看到他们押着俘虏,那些士兵穿着汉军的衣服!”
刘备跨马于山坡,举目南望,便见确如少年所言,蜿蜿蜒蜒的官道走出军阵严明的叛军,能看到那些持矛的叛军把几百人排成长蛇裹在中间,于是问道:“国让,你能不能看清他们的旗号?”
“兄长,我刚刚看了,是燕字旗……兄长。”名叫田豫,田国让的少年顿了顿,带着些许担心对刘备说道:“恐怕孟中郎将已经败了。”
刘备沉沉地点头,脸色也不太好看。
若是孟益未败,凭五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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