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发而中节(2/3)
夫人十有八九是有喜了,原本她身体就不好又恰逢这个时候,夫人的精神难免不济,你要多体谅。”杜玉清睁大眼睛,紧张地说道:“真的?可曾请大夫诊断过?”
柳嬷嬷很开心地笑了,说道:“这时还早,还看不出来呢,通常要三个月后才能告诉别人,以免惊了胎气呢。”
“这,这,这如何是好,我该做什么?”
柳嬷嬷温和地说:“现在倒不要做什么,注意饮食,保持心情舒畅就好。夫人这个性子在这个时候未免不是好事。”
杜玉清听懂了柳嬷嬷的意思,心里为自己对母亲的不满而感到羞愧。孔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儿女和父母意见不合时,应该委婉建议,如果父母还是坚持,做儿女要充分尊重父母的决定,不能心生怨怼。如今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总觉得自己委屈,却没有看到母亲的艰辛。母亲性格温柔,她不会做出发奋图强承担起家庭责任的事情来,可她现在的视而不见地躲避现实未必不是一种自我保护,是为保护自己腹中胎儿的母亲本能。自己却以为母亲软弱、偏爱,像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因为索要母亲的怜爱不得便而心生怨憎,真是小人之心也哉!
每个人的命是不能选,每个人的情感也不能勉强,母亲对自己不如阿眉亲昵怎么啦?还有,她的温柔未必就是一种软弱。想想,她在家中不是充分获得了父亲的尊敬和上下的爱戴了吗?背后自有它更深刻的道理。自己怎能以一己之私妄加评判呢。曲则全,枉则直,还是自己了偏狭了。
杜玉清刚想再对柳嬷嬷说些什么,宁夏匆忙跑来说道:“大小姐,已经探得老爷他们刚从西门出发了,常管家让我来知会你一声,得马上走了。”
杜玉清点点头,说:“你去告诉常叔说我就来。”转身又对柳嬷嬷说:“现在时间匆忙,有些话一下无法说清楚,请嬷嬷方便的时候告诉母亲:过去种种是我的不是,不敢请母亲原谅。但请母亲千万保重身体,待我们一家团聚时,再来领罪,承欢膝下。”
说罢,敛身施礼转身而去。没有看到背后的柳嬷嬷感动得热泪盈眶。
回到房间,飞快地换上准备好的男装,踏上男子皂靴,给自己脸上又抹了一些香灰遮掩。上次在邓府给自己抹的墨汁反差太大,在写字露出不小心露出了皓腕让邓大人就有些疑虑,好在当时天色暗,没有露出更多的破绽。以后一段时间都要在白天和人相处更得小心从事。她昨天试过几种材料,最后选择了香灰,既能遮盖肌肤的莹白,也让她稍感自然。
采薇、采苓在旁帮忙,梳头的梳头,帮忙拿行李的拿行李,房间里鸦雀无声。杜玉清能感受到其中流淌的情意。门口噔噔噔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帘子掀开,是阿眉那明丽清媚的脸,“姐姐……姐姐,要走了?”
杜玉清嘴角噙着笑,想说:是啊,要走了,家里要托付给你了。不过这话昨天已经说过了,想说:照顾好母亲和弟弟。这句话昨天也说过了,还要说什么呢?好像有千言万语,又好像什么话都说过了。她看见阿眉就这么站在门槛边上,仿佛无力再向前迈进一步,如秋水一般皎洁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不舍、紧张、不安和惶惑。杜玉清一时口干舌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快步走向妹妹,双臂张开,一下把妹妹拥抱入怀,泪如雨下。妹妹的身躯是那样娇小柔嫩,杜玉清轻易地就可以把她举起来,她也这样做了,眼中含泪笑着说:“我走了,不要想我哦。”
阿眉也笑了,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闪烁,用力地点点头,应承道:“嗯!知道了!”
杜玉清又刮了一下阿眉的鼻子,说:“从上到下,你也就鼻子长得比我漂亮了。”
阿眉娇美地笑着说:“是,是,您是国色天香,我是小家碧玉。行了吧。”
杜玉清挥了挥手说:“那是!给你一点时间,下次赶超我哈。”说罢转身大步流星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阿眉目送着姐姐挺直的身影,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出院子、转而消失,心中既空落落的又沉甸甸。姐姐走了,这个家现在是自己最大了,自己能行吗?转头看见背后四个丫鬟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自己,她噗呲地笑了起来说:“看着我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不行也得行!她对自己说,自己一定会坚强起来。
杜玉清走到垂花门时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子曰:“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中庸》说:“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朱熹注释说:“喜怒哀乐,情也;其未发,则性也。无所偏倚,故谓之中。”都是在说喜怒哀乐乃是人的正常情感,但也要适度地控制,压抑或者过度发泄都不合适。就如医家所说,不发则气郁,过度则气散。这是读书人必须学习的基本修为。
这方面读书人有个榜样,就是折屐的谢安。《晋书·谢安传》记载:“玄等既破坚,有驿书至,安方对客围棊,看书既竟,便摄放牀上,了无喜色,棊如故。客问之,徐答云:‘小儿辈遂已破贼。’既罢,还内,过户限,心喜甚,不觉屐齿之折。”谢安看到侄子谢玄以弱胜强,大败敌军於淝水的捷报后,喜怒不形于色继续下棋。客人问起方才淡淡地说:己方胜了。只是最后通过他下完棋后跨过门槛时屐齿折断他却没有察觉这一点上看出他内心的不平静来。士大夫以此盛赞谢安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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