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校(1/4)
2003年8月底,天气依旧炎热无比,流金铄石,连空气似乎都窒息了。
这天下午四点,闵扬拖着行李箱走出湘都市火车站。他中等个头,身材削瘦,眼睛细长目光明亮,眉毛格外浓密,颧骨略高,嘴唇时常紧紧抿着。眯缝着眼的时候,就像一匹在旷野逡巡的狼。总体来说,他不属于那种特别帅的类型,但绝对令人过目难忘。
地下通道幽暗凉爽,站外热浪翻滚,宛若两个世界。闵扬皱了皱眉头,抬眼望去,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云彩,日头毒辣,微波炉般散发出圈圈无形的炽热光线,又反射在楼顶、广告牌、水泥地面上,热浪重叠,光影交错中景色也变得模糊虚幻。车站广场上没几个人,都是返校和新报到的大学生。广场中间有一排五颜六色的棚子,外面写着某某大学新生接待处。
闵扬一路走过,直到在广场最左侧的围墙上看到一个牌子:k大新生在此候车,27日至30日,每天9:00、12:00、18:00准时发车。很多人已在此等候,有一个人来的,也有父母陪伴的。他到附近一个小超市买了根雪糕,折回头把行李箱放倒坐在上面。
大概五点多钟,闵扬看见一个少年呆头呆脑地在“棚户区”东张西望,来回徘徊了很久,有点茫然失措,估计也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农村孩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闵扬站起来朝那少年挥了挥手,“这里这里”。少年犹豫了下,但还是走了过来。
“你也是来k大报到的吧?”闵扬边问边打量着。那少年的个子比闵扬要略高一些,但如果站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却是稍矮。腰杆似乎挺不太直,不知是因为体力劳动还是心理层面上的胆怯。他穿的裤子应该不是新买的,裤脚挂在脚踝上面,脚上穿着一双土气的凉皮鞋。手指格外粗大,提着一个带拉链的帆布包。
“嗯”,那少年见闵扬注视着自己,颇有些不自在,视线微微垂下。
“就在这等车,六点车就过来了。我叫闵扬,是梦阳市的,你呢?”闵扬指着牌子热情地说道。
少年依然很腼腆,应该是不习惯和陌生人交谈,低声地说道:“我叫石大林,是终陵的。”
这两个地区虽分属不同的省份,离得却不远,口音也相似,令初次出远门的他们感到一丝亲热和踏实。但是由于那个年代农村孩子性格中固有的内向和戒备的原因,他们没再多聊,闵扬继续坐在箱子上,石大林则蹲在旁边,沉默地等待。
命运就是如此怪诞。此刻,他们谁也不会想到,一次偶然相遇,就是一生兄弟。
蓝白相间的大巴车准点开到,一位两杠一星的军官下车招呼新学员(地方大学叫新生,军校叫新学员)上车。车子重新发动后,转了两个弯驶上主路。闵扬脸贴着玻璃,贪婪的望着外面川流不息的车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扑面而来的是一种大都市特有的气息。他虽然在市里上了六年学,但在格局和繁华程度上地级市怎能和省会都市相比。
大巴不知不觉地行驶了快四十分钟,此时夕阳西下、华灯初上,天边燃烧着绚烂晚霞,城市里闪烁着火树银花,暑气逐渐消散,恋人依偎着嬉笑着,撩动了一车少年的心弦。
忽然间,车速慢了下来,“各位新学员,等会请往右边看,快到我们k大的本部了。”带车的军官站起来,面带自豪地大声说道。
车子正在一段长长的赭色围墙边行驶着,光线昏暗。蓦地,就像黑暗里爆出灿烂的光般,一座气势雄浑巍峨造型如城堡的大门楼突入眼帘。不知是材质抑或灯光映照的原因,整座大门显得璀璨夺目,门前卫兵持枪挺拔屹立。一车没见过世面的少年发出声声惊叹,哈,这就是我们的学校!比想象中的还要壮观。
每每要见未知的人,要到未知的地方,少年总会事先在脑海里幻想勾勒出无数模样。这是少年活跃的心性使然,但也只有少年,心里尚且有空白可以涂抹描绘。而那些饱经命运和生活摧残的人已然麻木,即使是美丽新世界也扯动不了他们沉重的眼皮,只被动地在命运的洪流里随波浮沉。
但少年们的喜悦如同潮水,刚涌上来还没打愣就要退下去。大巴只是路过,并没有从这座城堡开进去,那军官也没解释,车里瞬间沉默了下来。
路越来越偏僻,车窗外一片漆黑,偶有零星灯火。八点左右,大巴开进一座带有浓烈苏式风格的门楼,行过一段幽暗狭长的林荫路,再转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就像突然把一个人从逼仄漆黑的地下室挪移到辽阔海边的感觉。中间是条笔直宽阔的主干道,两侧路灯林立,一列列整齐的队伍走过,老学员们唱着嘹亮军歌,青春刚毅的面孔,笔挺的军装,擦得发亮的皮鞋,左手统一拎着黑包,右手有规律的摆动,庄严并彰显着力量。道路右侧是一栋栋灯火通明的楼房,上面挂着横幅,内容看不太清楚,想必都是些口号标语之类的。左侧是一块块规划整齐的操场、篮球场。眼前这一切被数不尽的灯光映照地气势恢宏,威逼地黑夜只能委身于远方那连绵的山峦中。
闵扬他们下了车,在旁边一座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向负责新学员报到的军官递交了通知书。
“闵扬,十一中队,顺公路往里走,第三栋楼,楼前有中队分布图,中队领导在,直接找他报到,下一个。”那军官翻了翻花名册,指着楼群方向说道。
很巧的是,石大林竟然也是十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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