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鞑子、土司、倭寇、白番(1/4)
霍摇山是天微微亮起时,马车轮轧着晨曦的光辉驶进府里的,当他下马车时,远远看到一匹神骏的小马正唏律律叫唤,老马带着四五个汉子竟是压制不住。
见了波斯种,霍摇山忽有一种物是人非、换了天地的感觉袭上心头,明明李仙儿才去不到两日,他竟约约有了些寂寥。是他曾经太独处了麽,霍摇山这才发现李仙儿在他心中竟割去了一片小天地,那里寄放着她的笑颜、舞剑、泪流、全部的回忆,思来想去,不意李仙儿反倒是他最亲密的人,某种意义上甚至要超过生下他的那个女人、养育他的桂玉真。
李仙儿曾说过,波斯种是世上最聪明的马儿,她只需发个信号,波斯种便可自己咬断缰绳,挣脱束缚逃到她的身边。这一点,霍摇山并不怀疑,因为李仙儿已经在祠堂那次展示过这种神奇,当日波斯种正拴在马车的车辕上,可它并未随李仙儿归去,李果儿恐怕是因为当时只顾得捉霍摇山逃命勒索,没有注意到,可李仙儿绝不可能忘记,但她还是没有把波斯种带走。
“你是把它留给我吗?”霍摇山心中默然念道,忽然那波斯种挣开束缚,从人与人围挨的空隙处,一个矮身窜了出来,恰似一道黑色的流光,奔到霍摇山身边,霍摇山的双目与波斯种的眼睛对视,彼此再无先前的警惕疏离。
远处老马等人大惊,这才惊觉霍摇山居然在场,尤其是老马,更是吓得三魂去了七魄,他可知道小爷曾经差点儿就被波斯种给撞伤,然而在老马朝霍摇山奔过来救驾时,却是忽然一顿,诧异地发现霍摇山的手抚摸在波斯种的额间。
下一刻,霍摇山拽着缰绳,波斯种的马鞍还没有挂上,他微微屈起膝盖一跳,直接跨到马上,波斯种则是顺从地低下头,四只蹄子稳稳抓住地面,便是曾经老马找来最温顺的怀孕母驴,都没有此刻波斯种骑来爽利,霍摇山轻轻一踢马腹,便绕着马厩前的一大片空地来回奔走,老马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很快,在吃饭的时候,霍百炼与桂玉真便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他们俩自然是高兴极了,一家人难得相尽欢,谁也没提起昨晚霍摇山星夜去铁河府邸的事儿。
……
应天府,皇宫大内,谨身殿。
正值深夜,整个应天府都隐在漆黑的夜幕里,从高高的天空往下,唯独几处星星之火依旧摇曳着亮光,而其中尤其以西南角最是连绵不绝,恍若明昼。那一大团光亮围簇的便是一座煌然的宫殿。
四面都点着宫灯,千百盏照得明亮,廊下皆是肃然的大内侍卫,保卫着宫殿和宫殿内的皇帝陛下,广场上站着一排排太监宫女,摆着漂亮精致的仪銮,在夜风下吹得有些瑟瑟发抖,但依旧恭恭敬敬听候吩咐,随着准备等批阅完奏章的皇帝陛下摆驾回寝宫。
恢弘宽阔的大殿内,却只有寥寥几个太监宫女伺候着,他们便像是一盏盏宫灯一样的物件,只是起着点缀,除却了呼吸,俨然便像是一件摆设、一个器物。在那殿上高坐的,便是现如今国朝的主宰,整个东方权势最为显赫的帝国皇帝。
谨身殿是皇帝陛下接见朝臣、宗王勋臣、番邦使节的宫殿,太祖建造时并未将其作为皇帝批阅奏折的所在,只是今上却很喜欢在这儿处理朝政、看书读史,后殿甚至摆着一张当年他征战留下的行军床,累了或迟了,便直接在后殿躺下休息,天不亮便直接去前殿上朝。
实际上谨身殿堂皇有余、舒心不足,这儿本来便不是给皇帝歇息办公的用处,今上唯独喜欢此处,亦不过是因为当年率兵进应天,皇宫大内被那场兵祸所累烧了尽半,尤其是后廷更是惨不忍睹,唯有谨身殿打扫修饰一番尚能用一用,在修缮重建皇宫的期间,皇帝陛下便把此处暂设为御宫。
为得免去朝廷上的闲言碎语,同时也是对当年建造这座皇宫的开国大帝的尊重,谨身殿向来为后宫妃嫔的禁地,未成年就藩的皇族子嗣亦不得入,若是想要宠幸妃子,他往往回寝宫召幸或是直接去妃子的宫居,整座皇宫唯有堇妃一人免于此制,可以来谨身殿伺候皇帝饮食,膳食之间以歌舞助兴。
忽然间,幽深寂静的大殿悠悠荡漾一声长长的叹息,皇帝搁下笔,长叹了口气,中间他那个只坐了三五载龙椅的侄子不算,国家传到今天不过也才两代,尚且还是朝气蓬勃的时候,但即便如此,还是叫人省不得心。
在北方,从开国到现如今,鞑子始终是历代皇帝的心腹大患,尤其是他如今坐镇帝都应天,偏居江南,处理起北方的军务来总是称不上顺心如意,实在是太远了,远没有他当年在北京做藩王时那般能够对鞑子动态迅速反应,几次大兵征讨,靡费甚多,胜利是胜利了,但他知道这胜利是虚的,鞑子根本没有被他打得伤筋动骨,幸好鞑子内部四分五裂,终究不能像当年那样拧成一股绳,对付起来也轻松了许多。
在西南,锦衣侯霍成钢数月前便把云集数省的兵马整训完毕,于重庆誓师南下,皇帝已经颁下旨意,今年四川押解到京的秋税秋粮只需一半,剩下半数全部截留作西南大军的饷银军粮,有素来称作天府之国的四川全力供应,皇帝并不担心这场战争的胜利,实际上那些土司虽能得逞一时,但整个帝国煌煌如泰山般压下,终究是死无葬生之地的下场。
皇帝放下了霍成钢递上来的奏折,消息不算好,也不算坏,他早有心理准备,西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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