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2)
章意收拾着柜台,笑她:“酒醒了?”
舒意挠挠脑袋,小猫似的蹭到他旁边,低声问:“昨晚是你送我回去的吗?”
本是光明正大的事,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么一问,又是这么个姿态,章意突然觉得哪里痒痒的,有点不对劲。他往旁边走了两步,说:“幸好到宿舍楼下碰见你的室友,不然等安晓回来,我恐怕就出不了你学校大门了。”
“你还碰见了我舍友?”
章意狐疑:“怎么了?”
“没事。”
看他没什么反应,她们应该没说什么。徐皎问:“那成哥呢?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不等章意回答,她正了正色,又道,“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见章意捡着零件在擦拭,有一下没一下,像是有事似的。她心里一个咯噔:“他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你别介意,也不用理会,真的!”
她跑到他另一侧来,台灯下女孩子柔美婀娜的剪影倒映在楠木桌上,像壁橱上的窗花。那壁橱是光滑的,锃亮的,带着纹理的深色,那窗花是鲜艳的,生动的,希冀而心惊。
他忽而侧首,对上她的眼睛。
徐皎心猛的漏拍。
她注意到他擦拭零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有那么几秒钟他就像寺院屋脊上的吻兽,静然地注视着她,她看不透他眼里的神采,是带着揣度的端详,还是犹豫的审视?她只是觉得,好不容易被她克服的一种强烈的羞耻感,好像又要回来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淡淡笑道:“我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有点冒犯,你没有想过换一个经纪人吗?”
徐皎努力分辨他的脸色,确定那只是纯粹的疑惑而不是埋怨后,心弦渐松。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安晓和一些曾经了解胡亦成为人的朋友都曾问过她相同的问题,她自己也曾认真地考虑过,一直以来存在于她和胡亦成之间半遮半掩的矛盾,真的没有办法化解吗?或是只能这么消耗下去吗?
阴天的黄昏忽然冒出一缕霞光,坠在她身后,那窗花变得七彩缤纷。章意听见她的声音说:“想过。”
想过要换一个经纪人,但是,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连思绪都没有发散就被她打消了。她看着章意:“你认为这个世上有绝对的好人或坏人吗?”
这个问题很空泛。
“我之前看采访,有个医生说,他的病人里面有个父亲,为了给女儿治病到处偷钱,他以为那个父亲不是一个好人,可就在医院,他又看到那个父亲二话不说就背一个走不动路的陌生老人上楼,被他的举动震撼,因此他认为人性很复杂,没有绝对的好坏,善和恶是硬币无法分割的两面,呈现哪一面主要是受环境的影响。在善的环境下人可以很好地约束自己,在恶的环境下就会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
他第一次看到她不同的样子,那是一种陌生的属性,带着一丝未知的迷人。
而她想到胡亦成,也是这样一枚硬币。
“看完采访之后我特别难过,因为我想象不到那是一个怎样的环境,才会把一开始明明也很乐天,很爱笑,会跟我一起把没有下限的合作方痛骂一顿,还会在大雪天陪我一起啃冰棍,等一个小时给我买红薯的原本很好的一个人,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但她可以预测到,应该是一场接一场看不到头的应酬,喝不完的酒,吐不完的苦水所带来的,应该是一直停滞不前的她的成长所带来的,应该是她的天真和可笑的坚持所带来的。
“每当我说我知道了的时候,他总会更加歇斯底里,说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看他那样,想装作不知道应该很难吧?”
她一直悄悄回避的、害怕长大的那一天,因为胡亦成的存在,其实已经在她心里演练了无数次。他所经历的那些痛苦,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她并非毫无共情,也努力学着理解。
敲诈两百万,蹭合作人热度,打着尚未官宣的新品牌幌子到处招摇,放假大空的消息,这些并不愿意认同和接受的事,因为是胡亦成,她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经常会想到电影里的一句台词,也许我们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但可以选择不被世界所改变。
“我想让长大后的我们一起走在亮堂堂的世界里,虽然力量很渺小,但这么大的人海,总有人会看到那只小小的、努力发光的萤火吧?”
章意又开始擦拭零件,煤油洗后的旧零件,如同重获新生,焕发光彩,可以继续伴随着时间转动下去。它的转动,依赖于和它一样健康的成千上百个零件的协调统一,缺一不可。因为良好的系统循环,造就了这个死而复生的奇迹。
想要一个人从阴暗的角落走到光明的地方,所要依赖的是一整个良性系统,仅靠一个她,是天方夜谭。她年纪还小,想事情片面,记着过去的情,不愿意把人往坏的方面想。
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固然可以靠人为去改变,可绝大多数人即便能抵抗残酷的现实一年两年,也无法抵抗三年五年,早晚有一天他们会被世界、被身边的环境同化,成为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成为的那类人,到那一天,她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现实。
章意珍惜她的童真,不愿意伤了她的心,说话委婉。
“听说过以身饲虎的故事吗?”
“你觉得我是那个僧人?”
“伴随着你的长大,你会发现身边的僧人会越来越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