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月郎（二）(1/3)

沙棘村距离蟠龙镇并不远，御剑也不过半盏茶时间。/p

泠涯与沐昭到时正值日落时分，孩童们三两成群喊闹着各自归家，牧羊人赶着羊群从他们身旁经过，后头跟着几只瘦骨嶙峋的骆驼，驼铃声“叮铃叮铃”响着，悠远空洞，映衬着远处的长河落日、大漠孤烟，苍凉又充满生气。/p

村中人见了他们，仿佛看见天上的神仙下凡，俱都伸长脖子远远观望，又不敢靠近。/p

这个村子比沐昭在梦境中看见那个更为破败，地上滚满了羊粪球，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下脚，泠涯见她拎着裙子跳来跳去，忍不住笑起来。/p

他唤住站在不远处偷看的几个孩童，问道：“这村中可有一个杨月郎？”声音又低又沉，十分动听。/p

几个孩童不敢讲话，只含着脏兮兮的手指头盯着他腰间的玉坠看，沐昭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包零嘴，冲那几个小孩招了招手，小孩们犹豫片刻，到底围了过来。/p

沐昭将手中的糖丸分给他们，轻声问着：“你们认识杨月郎麽，可不可以带姐姐去找他？”/p

泠涯站在一旁，看着她蹲在地上与那些脏兮兮的孩童柔声说话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淌过一阵柔情。/p

小孩们狼吞虎咽将得来的糖丸几下吃光，眼睛忽闪忽闪盯着她手里的纸包，像极了是看见灯油的小耗子，沐昭笑起来：“你们带我去找他，这些零嘴便全是你们的，如何？”/p

孩童们的眼睛“唰”一下亮起来，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孩用一口别扭的中原话说着：“我们不认得杨月郎，他是做啥子滴？”/p

沐昭想了想：“唱戏的。”/p

“我们村没有唱戏的，只有一个外来的皮影匠，他也姓杨！”一个小孩争抢着答道。/p

“他叫什么名字？”沐昭问。/p

“不认得，大家都管他叫杨怪人。”那男孩说道。/p

“就是他了，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沐昭说着，又递给他一颗松仁琥珀糖，引得一旁的小孩骚乱起来。/p

那孩童却突然犹豫了，他望着那颗糖丸舔了舔嘴皮子，却没有伸手来接。/p

“怎么了？”沐昭问。/p

“他不住村子里，我娘不许我和他打交道。”男孩说道。/p

“那他住哪儿？”/p

男孩扭身指了指远处一座山包，那是被风沙侵蚀的岩石，仿佛一座巨大的塔楼，孤零零地立在荒漠里头。/p

“他住那里，守着坟地。”/p

“守着谁的坟地？”沐昭诧异。/p

“马三娘的。”小孩说。/p

马三娘？沐昭愣住。/p

最初被丑奴拖进梦境时，沐昭见到的第一个场景便是丑奴被自家亲爹卖掉那晚，沐昭记得她爹曾喊她“三娘”，她爹叫马洪奎，那么马三娘应当便是她了。/p

可她死得不明不白，尸身被压在邪阵中做了阵眼，这杨月郎莫非守着座空坟？他又为何替丑奴守坟？/p

“他为何替马三娘守坟，你知道麽？”沐昭将糖丸塞进小孩手中，柔声问着。/p

小孩小心翼翼将糖丸装进口袋，说着：“听我阿爷讲过，他是二十多年前来到我们村的，马三娘的哥哥不准他将马三娘的衣冠冢埋进祖坟，他便跑到沙棘坡住了，其余的我也不晓得。”/p

沐昭扭头望了眼泠涯，泠涯轻声说道：“找到他便知晓了。”/p

沐昭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零嘴分给一众小孩，孩子们个个喜笑颜开，围着她闹个不停，直至分完了糖才恋恋不舍离开。/p

二人不再逗留，泠涯轻轻拉住她的手，心念一动，二人瞬时出现在六七里开外的沙棘坡。/p

面前是一座巨大风蚀岩形成的山崖，地上长满了沙棘，靠着巨岩的背风处，在一个浅浅的山坳里，用砂土石块垒着一座小房子，瞧着颇为简陋。/p

一个五十来岁，两鬓斑白的男人坐在门口，正擦拭着手中的木箱，那箱子里头是一个小型的台景，蒙着一张泛黄的白纱，想来便是用来演皮影戏的道具。/p

看着面前凭空出现的二人，那男人并未惊慌，只眼中露出些许诧异，片刻便被他隐了去，他拱了拱手说道：“两位仙君......”/p

沐昭望着眼前这个面貌清癯的男人，他一双桃花眼早已爬满了皱纹，但还是认得出，他便是自己曾在梦中打过交道的杨月郎。/p

“杨月郎。”她喊道。/p

男人愣了片刻：“这位仙姑如何知晓在下姓名？”/p

沐昭道：“没时间同你解释了，黄莺即将魂飞魄散，我们来找你便是为了带你去见她。”/p

听到“黄莺”二字，杨月郎登时呆住，隔了半响才道：“仙姑说的是......三娘？”/p

沐昭点了点头。/p

杨月郎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他的眼神里混杂着复杂的情绪，令沐昭一时看不透。看着面前这张被岁月侵蚀的脸，沐昭想起梦里见过那个少年郎，不住感慨流光无情。/p

杨月郎垂下头去，轻声问着：“她过世已近三十多年，两位仙君是如何......”/p

沐昭打断他：“蟠龙镇的事你应当知晓，黄莺生前怨念未消，死后成了地缚灵，困在蟠龙镇无法往生。”/p

杨月郎沉默了许久，抬头望向她：“是她叫你来的？”/p

沐昭点头。/p

对方再度垂下头去，哀叹了一声：“可我无颜见她......”/p

听了这话，沐昭糊涂了。/p

杨月郎扭头望向不远处，沐昭顺着他的目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