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讹兽(1/4)

红绡趴在桌上，望着沐昭用葱白细嫩的手指拈着一颗尚未完工的骰子，骰子由兽骨制成，打磨得小巧圆滑，沐昭手握刻刀，在其上琢出一个个凹槽，又将一颗红豆嵌了进去。/p

红绡打着哈欠：“你到底出不出去？整天闷在屋里，我快长毛了。”/p

沐昭轻笑：“狐狸本就有毛。”/p

“你又不赌钱，弄它作甚？”红绡不解。/p

沐昭抬眸望了她一眼，轻声说：“你不懂。”/p

红绡撇了撇嘴：“那姓沈的女人整天给你脸色瞧，你也忍得下去？还有心思在这里雕骰子玩。”/p

沐昭沉默，想起这几日沈洬玉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冷待和敌意，一阵气闷。她胸中憋了一团邪火，手下动作不自觉重了些，桌上的红豆滚来滚去。/p

“我要出门玩了，你去是不去？”红绡憋不住，问道。/p

“你去罢。”沐昭淡淡说。/p

红绡不高兴：“好罢.......我回来给你带点心。”说着跑出门去。/p

沐昭将小巧的海红豆一粒一粒装进骨骰的凹槽之中，望着象牙白的圆润骰子上嵌入一颗颗朱红色的相思子，施了个法，骰子自行转动起来，发出一阵“忑忑”轻响。/p

骰子安红豆，抛掷面面心。/p

沐昭定定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将骰子收起。/p

自那夜幻梦般的短暂暧昧之后，师徒二人便走入一个奇怪的困局。/p

两人皆若有似无地察觉到了对方的心意，却又害怕是自己的错觉，不敢更近一步。加之师徒这层身份挡在前头，心中矛盾，竟都装作无事发生过，避而不谈那夜之事。/p

沐昭像只失了方向的鸟儿，困在一个看不见的囚笼里，埋头乱撞。/p

泠涯又何尝好过？他一颗心如同架在火上炙烤，滋滋冒烟，不得片刻安稳。/p

二人间像隔着千山万重，其实又仅仅隔了一层轻纱，也不知何时，才能将这层窗户纸捅破。/p

沐昭拿出那只昆仑奴面具，呆呆望着，忽地想起那小贩的话来，心中又甜又涩。/p

房门被叩响，她回过神来，起身开门，就见一个仆役站在外头。/p

来人恭敬道：“沐姑娘，我家真人有请。”/p

沐昭点点头，随对方往前院走去。/p

沈洬钧正在制药，见沐昭走进来，笑着颔首，示意她坐下。沐昭喊了声“师叔”，随即坐到一旁等候。/p

沈洬钧忙完，擦了擦手走将过来：“小昭儿，师叔有个不情之请。”他是个活泼性子，又没有长辈架子，相熟之后便一直这样称呼沐昭。/p

沐昭说：“师叔吩咐便是，晚辈若能做到，绝不推辞。”/p

对方呵呵一乐：“那我便直说了......你能叫那小地精帮我寻几味药材麽？”/p

沐昭一愣：“十分难寻吗？”/p

沈洬钧心中暗道：“肯定比玄魂草好找。”嘴上说着：“于他而言小事一桩。”/p

沐昭点点头：“既是如此，让他跟你去便是。只是他脾气古怪，师叔多担待些。”/p

沈洬钧没想到她如此好说话，朗声笑道：“那我便先谢过了！泠涯当真好福气，捡着你这么个宝贝徒弟，我怎地无此等运气？”/p

沐昭被这话逗乐，抿嘴笑起来。/p

沈洬玉此时走了进来，说道：“兄长，周家家主伤势加重，派人来请了。”/p

沈洬钧脸色一变，与沐昭打了声招呼，急匆匆走出门去。/p

屋中只剩下沐昭和沈洬玉二人，想着自己到底是客人，又是晚辈，沐昭还是礼貌地喊了声：“沈二师叔。”/p

沈洬玉却依旧未曾看她一眼，径直离开。/p

沐昭愣住，一股火气冲上头顶，冒起三丈高！/p

虽说她是个心大的人，向来少为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但如此无礼的冷待，任谁也不可能忍受。这沈洬玉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在他人面前表现得颇为有礼，偏偏私底下遇见沐昭时，总将她当成空气。/p

沐昭生了会儿闷气，气冲冲往泠涯的住处走去。/p

泠涯独自坐在房中，望着手中的面具静默无言。房门忽被叩响，他将面具收起，轻声说:“进来。”/p

语毕，就见沐昭气鼓鼓地推开房门，上来便问:“师父，我们什么时候离开？”/p

泠涯一愣:“怎么，你不喜欢这里？”/p

“不是......我的意思是......咱们回船上住罢！”沐昭说。/p

泠涯于情之一字上，其实是迟钝地，心思算不得纤细。/p

沈洬玉对他的满腔爱慕，沐昭与沈洬玉之间的暗流涌动，他半点没有察觉到，是以听了这番话，只当她是住在别人家中不自在，并未往深处想。/p

“你两位师叔均是好客之人，无需拘谨，安心住下便是。”他轻声安抚。/p

“可我们住在这里，到底会给二位师叔添麻烦啊......”沐昭从不喜在人背后搬弄是非，只能随意找个借口。/p

泠涯只想着今后若是找到了玄魂草，必定要将沐昭托付给信任之人看顾，沈氏兄妹与他有着过命的交情，他十分放心，这才想让沐昭先与二人熟悉，免得日后不自在。/p

“不会，你二位师叔与为我交情颇深，你无需多虑。”/p

沐昭跑到桌旁揪住他的袖子，急切道:“可我感觉沈二师叔不喜欢我......”/p

听闻此言，泠涯轻笑一声:“你沈二师叔向来性子冷淡，但心地很好，你不要多想。”/p

听了这话，沐昭感觉委屈异常。